他第一次见到杜衡的时候,不是在那场不欢而散的家宴上。
那一日顾云容的归家使得整个顾家都闹了不小的动静,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从大哥口中听说了,那个才十八岁的他的“小妻子”。心里不免抵触,堂堂男儿做什么不好,非要给人家里当兔儿爷,于是他决定去会一会那个叫杜衡的男人。
他来到杜衡院子的时候,本要大闹一场,却没想到院内看守松散,进来得意外的顺利。他很快的就摸索到了杜衡的屋子,屋里没有别人,一个小小的少年正趴在桌上小憩,底下压着的是画了一半的牡丹。
是的,顾云容是知道的,杜衡会画画,还画的很好。
可比起画来说,睡着的那个人似乎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那么小,蜷在那里,白白的软软的,像只小羊羔。那一刻顾云容的心莫名其妙的柔软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谁骗的他,说南方人,又黑又瘦还没文化,野蛮人一个。
可是那个少年却是完全不同,他有点不想赶走他了,留下来当个弟弟也不错。于是他又悄悄地合上了窗,溜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但是当真真交锋的时候,他才知道最开始错的有多离谱,那哪里是可爱的小羊羔,简直是指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他牙尖嘴利咄咄逼人,让能动手绝不逼逼的顾云容步步败阵,偏偏他还下不去手揍他。
打也不成,骂也不过,于是他就想着把他气走算了。
他成心找他麻烦,更是三天两头的不着家,有意无意传出在外头养姘头的事情,他知道那个萧小姐对他有意,也不做澄清,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只是在利用她的喜欢,以此来气走那个男孩。
这明明是他意愿,可当他听说那个女人带着下人上门找他不痛快的时候,最先在心底涌现的不是畅快,而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反感。他反感那个女人的自作主张,也反感自己那没由来的心乱。
“嘶~啊~”杜衡的□□声打断了顾云容的回忆,顾云容下意识的闯了进去着急的要扶他
“怎么了?哪里疼?”
杜衡被突然窜出来的顾云容吓得有些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
“啊?没事,我就是翻身扯到伤口了。”
“怎么就没事了?小翠呢?怎么不在身边候着,要是你想喝水了怎么办?又伤了怎么办?”顾云容不等杜衡在说话,自己先噼里啪啦的脱口而出一堆,跟个老妈子似的有Cao不完的心。
杜衡又有些短路了,是他被袭击了没错吧?怎么这状况看着像是顾云容被砸伤了脑子,他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额······现在已经半夜了,我让小翠先去休息了,倒是你······”
杜衡指了指顾云容,他现在确实说的上是······很一言难尽了,平日里一身讲究的三少爷,这会儿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不说,身上还带着可疑的血迹。
“你这是······”
顾云容随便抹了把脸,又摆起了平日里的少爷普,死要面子的说道“摔了一跤不行啊,睡你的觉吧。”
说着还不忘把被子给他掖了掖,又给他倒了水,还叮嘱了他注意身体,磨磨蹭蹭了半天,这才离开的。
目送顾云容离开之后,杜衡那原本啃着浅笑的脸,就垮了下来,眼底是说不出的幽深。
他是何等的通透,顾云容没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顾云容是替他算账去了。一时讨厌他,到巴不得他明天就滚出顾府;一时保护他,到为他救他如此兴师动众,最后手都脏了。
杜衡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心里乱作一团,却怎么也想不透,这个人到底要干嘛啊。
☆、我为什么要自己睡?!
自从杜衡被绑架住院以来,顾云容就愈发奇怪,他不仅安静老实的不找麻烦了,平常更是直接连人都见不着。这让原本就对他有诸多怨言的小翠更是不满,这会儿在给杜衡削苹果的时候就开始数落起来了
“这三少爷也不知道哪去了,三天两头的不见人,您都躺在这了也不见来看上一眼,个没心肝的。”说着还不解气的往切好的苹果上扎上几刀。
杜衡浅笑的摇了摇头,没有点破,他倒是觉得小翠这般说法不太准确。顾云容虽说确实是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可是有好几次夜深人静杜衡起来喝水的时候,都看到他顾少爷跟个幽灵一样的徘徊在病房门口。
偶尔他起了玩心想要逗一逗他,就会轻声的叫他的名字,那时的顾少爷就跟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整个人都炸了毛,一脸心虚的强词夺理道
“你干嘛!爷我就是睡不着在散步。”接着一扭头,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
每每看到这个样子的顾云容,杜衡总是忍不住捂着嘴偷笑,他是小孩吗?探望病人什么的,为什么不挑白天来?这半夜三更的说是做贼都有人信,谁家散步跑医院来的。
之后没过多久,杜衡的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在医院里待着又实在无趣,他就跟老太太撒娇要回自个儿的小院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