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夫婿是普通人,或许还可以或撒泼或强势地表示抗拒。可对方是皇帝,又哪有表达不满的可能?
小五一时也不知道是同情多,还是担心多。他磕磕巴巴:“少爷不想去?”
话一出口,他就暗自懊恼,这不是废话吗?少爷要是心里欢喜,就不会是这般模样了。
他是许长安心腹,免不了要帮她分忧。当下皱了眉,重重叹息:“可这也走不了啊……”
许长安轻轻摇一摇头,电光石火之间,脑海里再次出现苏小姐那句“活着走不掉,死了总可以吧?”
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许长安眼睛陡然一亮:“小五,你去济病坊送点药,顺便打听一下无人认领的尸首怎么处理。”
“尸首?少爷!你打听这个干吗?你可万万不能有轻生的念头啊!”小五吓了一跳,“肯定还有别的法子,也未必就是绝路啊。”
“我没想死。”许长安笑了,“我还有文元呢,我怎么舍得死?”
小五一听,咧了咧嘴,心想也是。少爷一向好强,不服输,才不是会轻易寻短见的人。是他刚才太担心了。
正要说话,远处青黛扬声道:“小姐,小少爷醒了,想是做了噩梦,正哭呢。”
伴随着她的话,隐约能听见小孩的哭声,正是文元。
许长安心里着急,连忙道:“我这就来。”
小五定了定神,本要给青黛打一声招呼,见她立刻就转身走了,他只得歇下心思,转头让小伙计取些药材,而他自己胡乱啃了个饼,驾着马车,直奔济病坊。
许长安走进房内,只见文元正坐在小榻上,眼角泪痕未干。
他有些不好意思:“阿娘。”
都快四岁了,居然因为做噩梦而哭着醒来。
看见他,许长安心内一片柔软,柔声问:“文元,做噩梦了?”
文元更加赧然,抿了抿唇,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他向母亲身后望了望,不解地问:“爹爹呢?”
许长安脸色微微一变。
文元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他又走了吗?娘,我不走,还有我呢。”
他这般贴心懂事,许长安再也维持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心里一酸,眼圈发红,伸臂将文元揽在了怀里:“他不是走了,他是先回家去了。”
回首当年旧事,她最不后悔的应该就是有了文元吧。
这是她的亲生骨rou,可她不知道还能护他多久。
文元被母亲抱着,听到她腹中低鸣,仰着脸道:“娘肚肚叫,娘饿了。”
许长安一愣,继而失笑:“是啊,娘饿了,陪娘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她今日自早饭后,一直忙碌。先是去苏家,后是去李记铺子,再后来应对皇帝,心力交瘁,早就错过了用午膳的时候。
这会儿文元提醒,她才惊觉腹中饥饿。
文元重重点头:“好啊。”
青黛备了一些膳食,许长安勉强用着。她虽然饿得狠了,但满腹心事,也吃不下多少。
“姑爷怎么又走了啊?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他家里怎么样?是不是要先禀明长辈?”
青黛在一旁小声询问,她对于承志少爷的现状实在是好奇极了。
许长安心中烦乱,当着文元的面,也没有过多回答,而是问:“小五呢?”
“啊?小姐你要找他吗?我去看看。”青黛掀帘出去。
不多时,青黛回来告诉她:“小姐,小五他刚走,说是去济病坊送药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已经走了么?”许长安有些意外,却也没再多问,只说一声:“那就算了。”
其实她吩咐小五去济病坊后,就又觉得此举不太妥当。明天就要进宫,现在已是申正时分。时间实在太紧迫了。假死一事,想着容易,Cao作起来,可不那么简单。要有能以假乱真的尸首、要布置现场、还要成功逃出京去从此隐姓埋名……
他们母子在进宫前夜意外死去,这样的巧合,皇帝难道不会生疑?不会牵累旁人?
不说湘城,单这京中就有金药堂上下一二十人,她真能做到不顾他们的死活吗?
许长安自问做不到。
可别的办法……
小五近几年经过学习磨炼,做事已比先前老练许多。他去济病坊熟门熟路送药之后,就佯作无意打听起如何处理无人认领的尸首一事。
“啊,你说这个啊,都埋在京郊义坟啊。京城里一些心善的富贵人家,一般都会赏一些碎银,给口薄棺,一身衣裳,好让人走得稍微体面一些……”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小五道一声谢,就迅速踏上了返程。
他并不知道,他的行为全被别人尽收眼底。
金药堂潜伏着几个暗卫,都是皇帝派来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许家母子。如今皇帝刚离去没多久,店里的管事就被派到济病坊,还打听尸首。
这个举动着实透着怪异。
——毕竟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