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个记忆全无的少年承志, 也是已登基为帝的皇帝沈翊。
“皇上, 要不要传太医啊?”有福小声而关切地询问。
皇帝摆一摆手, 双目微阖, 捏着眉心:“不必,朕并无大碍。什么时辰了?朕要出宫一趟。”
他当初就该从苏家出来,直接改道去金药堂。可惜那时他脑袋几乎都要炸裂, 根本没关注马车是去哪里。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坐马车过去,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她当年说出那番伤人至深的话,重逢后每次见他都畏惧不已,口口声声说着对他感情极深,却从来不肯尝试与他相认,还试图远离京城……
可不管怎么样,他总归还是要听她亲口说出答案。
有福一向听话,可这次竟有些踌躇。他愣了一瞬,壮着胆子规劝:“皇上刚从宫外回来,何不歇息片刻?更何况下着雪,出宫多有不便。”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帝的脸色太难看了,他真担心皇上会突然晕厥。
雪花飘飘洒洒落下,他眉毛上也落了一片雪,甚是滑稽。
可皇帝不进殿内,有福也不敢乱动。
皇帝眼皮略动了一下,淡淡地道:“你若觉得出行不便,留在宫里便是。”
有福闻言大惊,连忙请罪:“小人不敢,小人绝非此意。”
皇帝瞥了他一眼,声音微冷:“那还不去速速准备?!”
有福正要退下,忽见有一内监匆忙而至,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当真?”有福脸色一变。
内监点一点头。
有福不敢大意,忙上前禀道:“启禀皇上,寿全宫派人来,说太后失足滑倒,昏迷不醒。请皇上移驾寿全宫。”
失足滑倒?昏迷不醒?
人若没有意识,那可不是小事。
皇帝瞳孔一缩,声音沉了几分:“太后现下如何了?”
“回皇上,已经传太医了。”
皇帝一向事母至孝,听闻母亲滑倒昏迷,当下顾不得其他,大步往寿全宫而去。
雪下得更大了,冷风呼呼的刮着。
皇帝走得极快,不知不觉渐渐冷静下来,对太后的担忧一时占了上风。
刚到寿全宫,就听到里面一片莺声燕语。皇帝皱眉,快步而入:“母后!”
进得内殿后,他却发现,母亲好端端地坐在主位,在她下首,则坐了四五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皇帝来得急,根本没让人通报。他乍然出现,这几个女子一个个脸颊通红,纷纷起身行礼。
无心理会这些女子,皇帝的视线直接落在郑太后身上,见其神采奕奕,Jing神十足,哪里像是那个内监说的昏迷不醒?他眉心一跳,在担忧散去的同时,愤怒和无力悄然而生。
所以,声称太后滑倒昏迷只是为了赚他过来?
皇帝直直地看着母亲,深吸了一口气。
他记忆中母亲一向温柔,以大事为重,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撒这种谎。
迎上儿子的目光,郑太后有些心虚,她小声道:“哀家的确是滑了一下,没有大碍的,就是想让你快点过来一趟,让皇儿担心了。不过你既然来了,不妨多坐一会儿吧?”
她也有点懊悔,应该换个理由的。让翊儿担心,也难怪他生气?
可事已至此,还是眼下的事情要紧,郑太后指一指身侧的几个少女:“这个你应该见过,是你朝阳姑祖母的孙女,你该叫表妹的……”
皇帝双眸垂下,似是没有听见郑太后的话。他沉声问:“刚才传话那个内监呢?有福,传朕口谕,他胡言乱语,诅咒太后,罚……”
眼见着儿子要处罚,郑太后心里一慌,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连忙道:“是哀家让他去传话的,你罚他作甚?”
皇帝只哂笑一声,没有说话。
郑太后抿了抿唇,知道理亏,只得道:“那……就,罚他三个月的例银。”
——将来她再想法子补上就是。
皇帝挥一挥手,令有福去传令,在处罚方式上没跟郑太后争。
“……啊,这个是永安侯家的……”
皇帝扫了这几个年轻女子一眼,对母亲今天的异常行为心知肚明。他缓缓吐一口气,移开视线,轻声道:“让她们跪安吧,朕有要事跟太后讲。”
“这……”郑太后辛苦计划一场,谁知儿子来后竟是这般反应,但因为不知他所谓的“要事”究竟是什么,无奈之下,只能道:“福寿,你安排送这几位小姐回去。”
“是。”福寿应下。
几个年轻女子不敢多言,匆匆施礼退却。
他们刚一离去,郑太后就忍不住出声埋怨儿子:“你这是做什么啊?哀家让那太监传的话,是过分了一点,可还不是为了你好?要是直接说,这边有几个姑娘,让你过来看看,你会过来?”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你都二十了,自己不Cao心你的事,我这做太后的,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