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开铺子卖药,手上有点余钱,在平头百姓中算是不错的人家。可是跟当官的相比,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如今见义子回来,许敬业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非同姓之间的过继需要宗族乡绅共同见证。可放眼望去,整个湘城又有哪个乡绅能比得过朱大人呢?难得朱大人在,何不今日直接就签了入嗣书?也好让朱大人做个见证?
这不比他的那些朋友有分量得多?大不了到七月二十二再正式宴请宾客告知亲友就是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大后天朱大人依然会纡尊降贵来到这里。
许敬业越想越兴奋,当即说道:“朱大人,各位叔伯,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既然大家都在,不如我们今天就把这入嗣文书给签了吧?”
过继嗣子也算是添丁进口的大事,能被邀请作为见证者并在文书上签字,则是对其身份地位的肯定。
许家五个叔公对视一眼,大致猜到许敬业临时更改日期是因为朱大人的缘故。大家也乐意成人之美,是以齐齐点头:“甚好,甚好。”
七叔公甚至有意摆起长辈的谱,他拈着胡须,笑着看向朱大人:“贤甥啊,记得你写的一手好字。依老朽看,这入嗣文书就由你起草吧。”
朱大人也不拒绝,只哈哈一笑:“那本官就献丑了。拿笔墨来吧。”
众人兴致高涨,唯有承志,脸色剧变。
他本意是想单独告诉义父自己的决定,可如今事发突然。义父竟然想在今天就过继。眼看着朱大人就要起草文书,再不阻拦就来不及了。
承志匆忙出声:“义父不可!”
许敬业只当义子不懂变通,冲其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不要乱说话。机会难得,应该珍惜。
“义父,这入嗣文书不能写,我也不能签。”
“怎么不能签?”许敬业脱口而出。
承志眸中闪过些许歉意,他抿了抿唇,轻声道:“义父,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他认为这种事情应该私下单独说。
“为什么要借一步说话?你就在这儿说!”许敬业心里恼火,不明白一向听话的义子为何会在关键时刻突然胡闹。
“因为,我不愿做你的嗣子。”
承志这话一出,正厅中诸人神色各异,纷纷看了过来,正厅里安静得似乎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许敬业呼吸一窒,脸上笑容凝固,疑心自己听错了。他眼睛微微眯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怎么不愿?”
事已至此,承志再无半分犹疑,他一撩袍角,跪了下去,脊背挺直,一字一字,说的格外清晰:“义父,请恕我不能入嗣许家。因为,我想娶长安为妻。”
第29章 惊雷 我们是两情相悦
厅堂里安安静静, 只听见少年人声音清越,掷地有声。
这番话似乎是平地炸响了一个惊雷。
在场诸人无不面面相觑,瞠目结舌。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成人之美, 谁想到会出这样的变故?
长安, 不是许家那个以前一直扮作男子的女儿吗?
许敬业更是脸上血色褪尽,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有些站立不稳,连说话声都开始发颤:“你,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
承志微抬起头, 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他眸中闪过歉然, 但很快就被毫不退缩的坚决所取代:“义父, 我想娶令爱为妻。”
空气慢慢凝固,在场诸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次听得真真的,绝不存在听错的可能。
许敬业感觉头脑哄的一声, 体内气血逆流,五脏六腑都升腾起难耐的滚烫。他双目赤红, 身体颤抖, 指着面前的义子怒骂:“你, 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混账念头?你答应我的话, 都忘了吗?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他大概是气急了, 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承志身上砸:“你昏了头、猪油蒙了心, 竟然说出这种话!”
承志依旧直直跪着, 不躲不避,只在口中说着:“义父息怒,莫气坏了身体。”
他知道错在自己, 所以也不怪义父生气。
旁边的人看着许敬业在气头上,像是下了死手,连忙拉着劝阻:“啊呀,贤侄莫恼,消消火,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许敬业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他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情:“行,我不生气。承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天咱们继续签入嗣书,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承志垂眸,声音虽轻,神情却格外坚定:“抱歉,义父,我不能做你的嗣子。”
他已对她许下了终生,只能辜负义父的期待了。
许敬业勉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我救了你,把你带回来,悉心栽培,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抬脚欲踹,被几个叔公死死拦住,七叔公甚至从后面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