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欠你?”该隐问。
赛特摇头道:“我只是一直在想,如果当初由我亲手了断阿祖拉,也许现在能像你们一样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惜我太懂事了。”
亚伯和该隐对视了一眼,一时无言。
“说说你们吧。”赛特咳了一声,变调的声音渐渐恢复平静,“亚伯现在怎么安排?”
“先献歌斐木雕,”亚伯瞧了一眼该隐,“再看该隐之后的情况。”
“也许会当场化成一捧灰。”赛特恐吓他们。
“你也是这样对阿祖拉说话的吗?”该隐问。
赛特一顿,收敛神色:“当然不是。”
亚伯道:“红海的普通人类会归于尘土,不过该隐算得上例外。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先例,一切大概要取决于弥赛亚的意见。”
“你们要做好最坏准备。”赛特压低了声音,“倒不如直接毁了歌斐木,维持现状。”
“该隐会一直受到折磨。”亚伯反驳道。
“总比他灵魂崩解要好。”
亚伯愣了一下,想要解释,但找不出话来。
“我就随口这么建议一下。”赛特站起身来,站倒巨大的落地窗边,凝视外面空旷的远景,“最后还是取决于你们。”
“我会去向弥赛亚问清楚。”亚伯安慰该隐。
“你何必对他这么上心,亚伯?”赛特的声音从窗边飘过来,“他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暴戾是打在灵魂里的印记。”
亚伯挑眉,转而问该隐:“你怎么回答?”
该隐静默片刻,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伤害他人不是因为我喜欢这种行为,而是因为没有人教我该怎么处理。现在,红海已经教会我了。”
亚伯赞赏地点点头。
该隐挽起他的手,亲吻他的手背,但目光瞥向窗边的赛特。
他的目光在干净明亮的窗户倒影里与赛特的眼神相撞。
“你很嫉妒吗?”该隐问。
“我当然嫉妒。”赛特没有转身,依旧从窗户倒影里盯着该隐,“真正犯了罪的人春风得意,恪守戒律的人却形单影只。”
“困守红海是你自己的选择。”该隐毫不留情道,“谁逼你留在这里了?”
“可你也留在了这里!” 赛特猛地转过身来,眼底发红,“你心想事成了,该隐,而我的阿祖拉只能融化在红海,从一个人变成无数人!”
该隐眉眼舒展,露出怜悯的表情:“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什么?”
“她这么好,怎么没上天堂?”
第58章 真实祭祀
酒店房间里,亚伯坐在椅子里,脑子里都是赛特最后那副怒极反笑、欲言又止的表情:“其实我们不必那样讽刺他。”
“他活该——他总想着打击我们。”该隐一面挂衣服,一面回答他。
“可他还是帮到了我们。”亚伯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们也在帮他。”该隐拉开椅子,在亚伯身旁坐下,“回忆会美化过去。他那个完美无缺的阿祖拉最后还不是进了地狱?他这么多年没认清才出乎我的意料呢。”
“我看他不像没认清。”
“不愿承认?”该隐耸肩,“没有区别。自己折磨自己而已。他如果有勇气一死了之,说不定还能和阿祖拉在一个身体里重逢。”
亚伯只有叹息。
盒子里是一截深灰色的木头,表层泛着细腻的柔和光芒,纹路致密,冷香沁脾。
“这就是歌斐木?”亚伯问。
“对。”该隐取出木头,在手中掂了掂,“在旧地的时候还是一种名贵木材,但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太高,大流亡之后几乎绝迹。”
“你打算怎么刻?”
“雕刻不难,但要看弥赛亚的要求。”
“他只说要你亲手制作,”亚伯接过对方手里的木头,为手中的厚重质感微微惊讶,“没提其他要求。”
“你想看什么?”
“看什么?”亚伯眨眨眼睛。
“刻一个亚伯。”该隐愉快道。
“把我烧给弥赛亚?”亚伯笑眯眯地问。
该隐的愉快表情凝固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刻该隐。”亚伯举着木头轻戳对方的前额,“给我看看以前的该隐。”
“什么叫以前的该隐?”
“就是……最初的该隐,”亚伯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生活在平原上的该隐。”
“好。”
“我还要去问问弥赛亚以后的安排。等一会借我用下你的光脑,我要和联络处汇报一声。”
“天堂驻人间联络处?”该隐有点想笑。
“对啊。”亚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看看最近有没有人回去,帮我们捎个信。”
这是该隐人生中最满意的一段时光。
满足得让他有种叹息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