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依红楼玩闹也曾看过什么美人出浴,图画也算是看过不少,却没有那次给我那么大的震撼。
后山因有个温泉,所以长年雾气朦朦,越靠近温泉雾越是浓。
当初与昙明就雾里看花这四字做过佛辩,我说的是,神台清明者,有雾便也变成无雾,所谓雾气,全然心魔尔,而花,却总是在那里的。
那个时候,昙明微微一笑,然后不发一语,只是将烧开了茶水提起。
他的手指极是好看,映着紫竹做的壶柄,越显白皙修长。
水缓缓注入杯中,袅袅水雾升腾而起。
然后他抬眸,朝我看来。
他眼神似乎被雾气染得朦胧,
然后他道:止柒,现下,我看你,便是如此。
后山,泉水旁,我叹气,然后把当时他说的话还给他。
我喃喃道:昙明,现下,我看你,便是如此。
昙明,如果放在世俗里,算是极难得一见的俊俏少年。
当初,我躲在佛像后面,偷偷看那被喻为月华公子的男人,也不知为何,一看而去,我却颇不以为然。
那人怎配月华二字?
檀香烟雾袅娜,那人站在佛像下死死搂着一个女子,吻着她的颈侧,眉目里分明是不加掩盖的妖娆。
全然一派rou欲。
何况那女子我偏生还认识,正是什么什么月华公子那jian夫的妻子。
我那时候不由感叹。
这世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然后便想到了,昙明可比那什么什么月华公子好看多了。
身资俊秀,仪容端庄,一派翩然出尘的模样。
但是,当看到那缓缓褪下袈裟的少年,我突然就推翻了以前的那想法。
昙明,的确是极俊俏的少年,也是真的干净。
但是,不知为什么,这样干净的一个人,我看着却勾起了心里的邪佞。
看着他修长白皙的四肢,弯腰时候优雅弧度的背脊,还有微昂起头时优美的下巴与脖子。
我正被迷惑着呢,一个不注意,脚下一闪,砰的就摔倒在地方。
昙明似是被惊到一下,猛得转身。
我记得清楚,哪怕那个时候雾气极浓,我还是看到了他看到是我后,渐渐染上胭脂色的面容。
那个时候,我厚着脸皮朝他一笑,道:哎呀呀,昙明美人出浴呢。
昙明愣了一愣,面色却是平静下来了。他从容地取过一旁的衣服披上,然后问我:止柒是来沐浴的么?
我嬉皮笑脸地道:你是邀请我来个鸳鸯浴?
他突然地就笑了,眉目舒展,红唇上扬。
然后他道:止柒,你可不敢的。
那天,反正我是败得一塌糊涂。后来,就温泉地落荒而逃,也算是我厚脸皮生涯里难得的败仗。
但是,不能不说的是,昙明这厮小模样是真真不错,反正那几日里头,我脑里总是反复出现他脱衣的那一幕。
若不是想到那人素来就是尊清心向善的小佛,我倒怀疑是他在勾引我了。
但是,现下,看他这个模样,我却是有种想要上前扒了他衣服的冲动。
我捂住了嘴巴,呆呆蹲着,望着窗口篱笆下那一株曾经和他一起偷偷种下的蔷薇花。
忍不住想,到底是春天到了罢。
——原来昙明心里的那只妖,是我。
我是真真没有想到。
我素来喜欢腻着他,两人也毫不避讳,即便是寺里的看到我们两个搂抱在一起怕也不会想入非非去。
只因方丈在圆寂之前曾对我们两个下过缄言。
方丈说昙明有佛心,而我,有佛缘,却是性冷心冷之人。
正是因此,
所以当后来,那群人推开那扇门,看到我和昙明纠缠在一起,才会骇然欲绝。
可惜了,那群秃驴只听到前半句而没有听到方丈的后半句话,
他说,昙明尘缘未断,而止柒,妖心妖性。
那日后,我便总觉得自己的心有些恍然。
每日里见了昙明也总有些躲闪之意。
那日晚修过后,昙明拉住我,说是要让我去看快要开了的昙花。
哦,对对,昙花。
说起来那株名叫夜归的昙花还是我们十来岁的时候种下去的,就在屋子前的小院里。那个时候昙明挖完坑,额上已有了汗水,却是朝着我微微一笑,很是愉悦的笑,带出了几分少见的稚气。
待种完之后两人就为昙花取什么名字而争执。
我先是说了个实在的名字:小白。毕竟那花是白色的。
虽然说这名字是朴素了点,但我还是认为小家碧玉一点好。
昙明沉默了下,神色平静,无一丝嘲笑之意,略略思考后矜持道:不若,叫夜归可好。
我也矜持地沉默了。
于是名字就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