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一只寂寞了半个世纪的鲸鱼,在凌晨梦醒时分遇见了和他唯一契合的星光,深蓝海水潋滟荡漾, 靛蓝夜空星光凛冽,那样清凉、沉湎的沦陷感,整片海洋似乎都在因为彼此的相遇而悸动震颤。
于是他扬起巨大的尾鳍, 温澜海水卷起波涛,盛大的白色浪花绚烂盛开,为星辰献上盛满明亮月光的海浪。
那个迟钝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 他那些自以为Jing心策划的偶遇,那些难言的忐忑和迟疑,全部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眼里极力隐藏的爱慕和憧憬,无论怎样伪装都会被他轻易看破。
【陆清竹,你喜欢我吧】
简单的八个字在他的唇间辗转,微微清亮的质感,沁出栀子沉湎的香味。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等着那个兔子一样可爱柔软的人慢慢落进他的圈套里。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原来有一天,他这样的人也会奢望‘喜欢’这种东西。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冰冷的冬夜化为泡影。
陆清竹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他。
他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人,可还没等他找到,他就死在了那场人为策划的火灾里。
林锦阳浑身冷汗地醒了过来。
他的手里攥着那对没有送出去的铂金戒,崭新的银亮光泽,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他起身去了对面,从他认识陆清竹开始,他从来没有造访过陆清竹的家。如今站在门前,他伸手推开那扇陈旧的房门,大概是因为准备出租,房门没有锁上,轻轻一拧就能打开。
他开门走了进去。
陆清竹的房间被翻得一塌糊涂,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那一叠白纸,有一个信封从夹层里掉了出来,里面除了几张照片,还有一张纸条。
林锦阳的视线落在了纸条末尾,那个落款的名字上。
苏汐。
林锦阳冲了出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眉眼温婉的少女捧着一本书坐在床上,透明的药ye顺着点滴慢慢流进她的身体。
他走了上去,把那几张他低头和陆清竹接吻的照片丢在苏汐面前。
“苏汐,陆清竹去了哪里。”
苏汐抬起头望向床边的少年。
和记忆中毫无二致的冷戾五官,那样咄咄逼人的冰冷语气,让她忍不住想笑。
“我答应了陆清竹,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的。”苏汐低头慢慢摩挲着湛白的纸页。
刚买的新书,纸页的边缘锋利得像削薄的刀片,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划伤。
“毕竟是他主动找到我,说愿意捐献骨髓,只要我能够帮他摆脱你。”
“你说谎!”没等她说完,面前的少年突然一拳砸在床边的墙壁上,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吓得她微微一怔。
气急败坏了吗。
林锦阳,你还真是有够喜欢陆清竹啊。
“林锦阳,我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有必要因为这种事和你说谎吗?”苏汐笑着抬起头,“爱情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你情我愿,只有蠢货才会把恋人间的蜜语甜言当作山盟海誓。”
“陆清竹不过是不想失去你这个唯一对他好的人,所以才一直迁就你包容你。像他那样的人,不管是谁给他一点甜头他都会眼巴巴地抓着不放吧。”
苏汐慢慢撕下了手里的那一页纸,典藏版的名著,从此恐怕再也没有收藏的价值了。
她抬手把书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
“林锦阳,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再清楚不过吧,你以为,谁能承受得了你这样让人窒息的爱情。”
“如果你不相信,你就去问问隔壁市八中高三六班王昊,当初如果不是陆清竹的纠缠,他也不至于在一中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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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猜到了李荣强会把交给苏家,也猜到了自己即将遭遇些什么。
比起上辈子的狭窄房间,这间chaoshi黑暗的地下室更加可怕,安静得像是一个囚禁怪物的牢笼。
他被关了进去。
狭窄的地下室没有电灯,除了一张床外只有固定在墙上的两个铁钩,上面连着手指粗细的铁链。
这种房间,很久以前是马戏团用来驯服伤人的野兽,那些凶猛的怪物不肯屈服,所以驯兽师就会把它关进不见光的地下室里用铁链锁住,那些沉重的铁链全部都是用生铁做的,表面一沾雨水就会生锈,拴在脚踝上没过多久就会刺进皮肤,越是挣扎就越是痛。
上辈子看到那份配型报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和苏汐脱不了干系。只是他没想到,比起上辈子的欺骗,这一次,苏汐直接把他关进了这种地方。
不见光日的地下室,就连正常人都忍受不了黑暗和孤独的侵蚀,更何况是一个中度抑郁症患者。
迟着双足蜷缩在灯光触碰不到的角落,陆清竹疲惫地垂着眼,低头虚弱地喘息着。
地下室的墙壁上有一方狭窄的小窗,窗外种着大片大片葱郁苍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