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岂能随便和人赛马,几位公子若想比试,奴婢们愿意领教。”
世家公子脸一横,怒道:“区区一个奴婢,也配跟我们比?她既然不赛马,穿成这样来做什么?莫不是胆小如鼠,一点都没有镇南王的气势,当真丢了镇南王的脸。”
世家公子原不应和小姐计较,奈何他们几个是出了名的顽劣,从不将规矩礼教放在眼里。莫雁珺被针对,急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她虽是镇南王的女儿,但是因为从小身子不好,镇南王并未让她学习骑马射箭,她今日穿这样的衣服也只是因为喜欢,眼看着对方咄咄相逼,身旁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人群中虽有斥责几名少年的声音,但更多的是沉默看热闹的人,她今日不比,丢的便是父亲的脸,莫雁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急的快要哭了,眼泪在眼眶打转。
忽的她被人拉住手拽到身后,郑婉儿站在她面前挡住她,对那几个人说:“雁珺姐姐今日身子不适,不如我替她和几位公子比一比如何?”
“你又是什么人?”其中一个纨绔少年指着她问。
郑婉儿淡定自若道:“我是太傅大人的独女,够资格和你们一比吗?”
“哼!书呆子一个你拿什么和我们比,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若是输了,我任凭几位处罚,若是你们输了,要和雁珺赔礼道歉。”郑婉儿冷着眼说。
几名纨绔少年大笑,心道她简直以卵击石,当下便应了下来。
几人去马场挑马,莫雁珺拉住郑婉儿的手,摇摇头:“婉儿别去。”
婉儿冲她一笑,“你放心,我定要他们来和你道歉。”
挑好了马,各自站到赛道上,郑婉儿没有带骑装来,她的侍女为她绑起衣袖,她翻身上马,小小年纪竟有些女侠的风骨,她在马上转头看向人群中的莫雁珺,雁珺的红衣十分耀眼,郑婉儿暗暗发誓,决不能输。
最后自然是她赢了,她的马在最后一圈的时候,仿若发了疯的狂奔起来,郑婉儿死死拽住缰绳,才没从马上摔下来,马儿跑到终点后,还在往前冲,人群吓得四散开来,郑婉儿用力拽着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终于在护栏前停了下来,十岁的郑婉儿像个英雄,在马背上遥遥看着莫雁珺,冲她咧嘴一笑。
那次之后,郑婉儿和莫雁珺的关系越发亲密,雁珺留在京城的时候,就时常在太傅府和婉儿一起玩耍,同桌而食,同床而眠,婉儿的嫡母因为雁珺的身份,对她很是尊敬,连带着对婉儿态度也好起来。
镇南王述职结束后,雁珺回了滇南,彼此便时有通书信,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从没有一丝生分。
郑贵妃坐在广阳宫院子的角亭里,面前的圆石桌上放着一壶酒,两只酒杯,她饮完杯中酒,失神地看着手心浅浅的伤疤,这是那日赛马留下来的,从此再不能消除。那日赛马她原是赢不了的,最后发了狠,拔下头上的朱钗狠狠刺在马屁股上,马儿受惊狂奔,这才带她赢了比赛,她的手也被缰绳勒的流了血,她一下马就将血擦干净,没让雁珺发现。
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只知道,人群中的那一抹红很美,她不想看她哭。
伤疤历经时光已经变得浅淡,可那日的一草一木,雁珺的一颦一笑,却一直深深刻在她的心里,从没有忘记过。
轻轻抚着手心的伤疤,往事又一寸寸浮上心头。
雁珺十四岁那年,被镇南王送回京城居住,成长为少女的两个人更加亲密,好看的朱钗往往一人一支,若是只有一支,那便每人各戴一天;谁在外吃了好吃的东西,必定会给另一个人带一份;好看的衣裳,也要做成不同色的两套;就连字迹,婉儿也越发像雁珺。
那时候到了年纪的太傅夫人也明白自己于子女上无缘,便开始把婉儿当成嫡女来养,她周身的气度越发让人不敢小瞧。
这日两人坐在闺房里看绣花样子,婉儿指着一株并蒂百合,笑道:“这花好看,我想绣成手帕,送你一个好不好?”
雁珺看了一眼,捂着嘴偷笑,“我听嬷嬷说过,并蒂花是定情的花,我才不要,你绣来送给你的情哥哥罢。”
十四岁的少女已经到了怀春的年纪,婉儿被这样取笑,顿时又羞又恼,扑过来就要撕雁珺的嘴,“好啊,你敢笑话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雁珺笑着避开,两人顿时闹做一团,最后是雁珺敌不过,连连求饶,婉儿掐着她的脸,问她:“还敢不敢笑话我了?”
“不敢了不敢了,好妹妹饶了我这一遭。”雁珺求饶,婉儿才放开她,轻哼一声,拿过那副并蒂百合,低头细细描起花样子来,雁珺撑着头在一旁看着,小声问:“婉儿真的没有心仪的公子吗?”
婉儿摇头,“管它什么并蒂不并蒂呢,我就想绣两个,你一个我一个,和咱们从前的东西一样。”
然而她的绣帕还没绣好,那年冬天,雁珺却十分激动的将她拉回房间,粉面含春地对她说:“婉儿,我喜欢上一个人。”
婉儿心中一惊,忙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