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推杯换盏。沈之秋端坐在周昭仪下首,欣赏着前面红衣水袖的乐ji们跳舞,专心致志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傅徇见他的筷子总是放在那份酒糟天鹅rou上,于是招手唤来金福,让他把自己面前的这道酒糟鹅rou端到了沈之秋的矮桌上,沈之秋转过来看他,微微皱眉,傅徇轻轻一笑,冲他举了举杯子,两个人隔得远,没法交谈,只能以酒示意。沈之秋和傅徇喝了一杯,视线扫过皇后,见她也看着自己,于是恭敬点点头,也朝皇后举杯,皇后淡淡一笑,饮了沈之秋敬的酒,她举止还是柔弱无力,恐怕脸上的好气色也是用脂粉堆起来的。
柳贵人坐在沈之秋的右边,见状也朝他举杯,笑道:“韫玉公子,臣妾敬您一杯,上次的事情多有得罪。”
沈之秋淡淡看她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漠道:“无妨。”而后便再没有一个眼神给她,柳贵人平白碰了个软钉子,将手中的绣帕捏的死紧。
沈之秋又坐了一会,觉得有些闷,便跟身旁的沉香说要出去透气,沉香拿过他的披风,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悄悄退了出去。
邀月水榭外头三面临水,水面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栈道,栈道中央有个六角亭,坐在亭子里,湖上的微风拂面而过,沈之秋瞬间觉得清醒了很多,他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在侯府的时候,向来是提前告退了然后躲回自己的辑月阁自斟自饮,逍遥自在,可今日太后和皇后都没离席,他便只能老老实实呆着。
又一阵风吹过,带来一丝甜腻的脂粉香,沉香走近低语道:“主子,王美人来了。”
沈之秋回过头,王美人刚好走近亭子里,她微微屈膝,给沈之秋行礼:“臣妾给韫玉公子请安。”
沈之秋道:“王美人不必多礼。”
王美人起身后环顾一周,而后对沈之秋笑,“玉公子怎么不在前厅喝酒,倒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沈之秋也笑道:“喝了几杯酒,有些闷,出来醒醒酒。”
王美人听后独自坐到石台圆桌的另一面,没有再说话,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姿色虽算不得上等,但温柔恬静的气质却是胜过旁人许多,此时她这样坐下,像是有意要和沈之秋亲近,却又不说话,沈之秋实在摸不透她的心思,于是开口道:“上次多谢王美人为我辩解,韫玉感激不尽。”
上次大皇子落水一事,有人咄咄逼人,有人沉默不语,唯有王美人一人站在他这边。王美人听后微微怔愣,随后笑道:“公子不必挂怀,臣妾自有私心。”
“哦?”沈之秋倒是十分好奇,他一直觉得王美人在刻意留意他的行踪,却一直不解其意,没想到她竟自己说了,“不知娘娘有什么私心?”
王美人视线投向湖中心,有片刻的失神,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臣妾愚笨,陛下不过是顾着从前的情分才留下我,其实早已失宠多年,而韫玉公子宠冠六宫,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臣妾自然想寻得您庇护一二。”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沈之秋也无法反驳,但是若她真的是想依附自己挣得一席之地,做的事情未免太少了些,而且沈之秋看的出来,王美人平日里似乎并不是十分看中傅徇的恩宠,但是她既这样说了,沈之秋便就这样信,于是道:“娘娘自有皇上看中的地方,不必这样妄自菲薄,以后若有什么难处,韫玉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这不过是客套话,王美人笑着应了,彼此间再没有其他的交谈,沈之秋吹够了冷风,站起身扶了扶披肩,对王美人道:“韫玉离席已经太久,先告辞了。”
王美人忙起身屈膝行礼,“恭送公子。”
沈之秋离开后,王美人还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她的侍女上前将手炉塞给她,道:“主子,咱们也该回去了。”
王美人怔怔道:“你去给皇后娘娘说一声,就说本宫吃醉了酒,没法再入席,先回去歇着了。”
宫女彩娟劝道:“太后和皇后娘娘都没离席,您去告假会不会不太好?”
王美人自嘲一笑,“没人会在意我们的,你去说吧。”
彩娟领命去了,王美人又在亭子里坐下,四周的风渐渐的大了,吹的她头上的点翠步摇玎珰作响。
除夕宴会后,沈之秋忙的晕头转向,宗亲之间的礼单,各宫娘娘的奖赏,诰命夫人的探亲等等琐事,全都要报给他过目,傅徇甚至把给官员的新年赏赐也交给了他,内务府每日在甘泉宫来来回回的禀报各种事情,沈之秋听得头昏脑涨,他在侯府从未接触过管家事务,何况是偌大的皇宫,这比读书写字识文断案不知繁琐多少倍。
这日内务府的总管太监刚刚离开甘泉宫,傅徇后脚就到了,沈之秋正盘腿坐在床上看给睿王府的赏赐单子,傅徇站在他身后看了一眼,出声道:“《锦绣江山图卷》?给他这么好的东西干什么,他又不懂。”
他骤然出声,将沉思中的沈之秋吓了一跳,手中的毛笔应声掉在了赏赐单子上,留下一块黑黑的墨点子。沈之秋抚平心绪,没好气地说:“怎么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