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如今查办的案子,有些小事与他牵扯,若用得着,或许会跟你母女俩请教些细枝末节。这阵子你们暂时别出京城,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他说得水波不惊,却令沈蔻心头微跳。
当初沈有望获罪夺官时,她就觉得蹊跷,不信父亲会贪污受贿。只是她手里没半点线索,加之沈有望千叮万嘱不许她母女俩深究,钟氏又命她严守口风,所以始终藏在心底,不敢多问。即便是后来借戚家的门楣攀上江彻,也小心翼翼地没敢多探半个字。
如今江彻主动提起,沈蔻哪能不悬心?
她蓦地抬起头,道:“家父怎么了?”声音柔软,却分明紧张担忧。
江彻不由瞥向她。
少女不施粉黛,秀眉微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望着他,暗藏急切的神情似曾相识。江彻脑袋里隐隐作痛,手指悄然捏紧茶杯时,忽然有个念头电光火石般窜了出来——她的双眸清澈若此,除了焦急,再无波澜。
但怎么可能呢?
两人曾在米酒巷见过面,后来在戚府,沈蔻还那样出言诋毁他,似全然不知那个毫无人性穆王就是站在她面前的人。而此刻他摆明身份,换了任何人,多少都会觉得惊愕、尴尬。即便未必宣之于口,目光神情里总归会有异样。
他见过那么多军中Jing心调.教的jian细,后宫的城极深的老狐狸,很少有人能在这种时候不露端倪。
但她没有,半分都没有!
好像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似的!
江彻心头一紧,猛地探身凑近,幽深的眼睛攫住沈蔻的目光,“沈蔻,你认得本王?”
猝不及防的发问,令沈蔻头皮微麻。
心跳在那瞬间几乎停顿,她不知江彻这是在试探,还是凭那双锋锐洞察的眼睛瞧出了端倪。但凭着本能,沈蔻万分笃定,凭着江彻的狡诈心性和深厚城府,他既然这样问了,她就决不能自以为是的贸然否认。
那是在往他的刀尖上撞!
沈蔻眼底终于难以克制地流露些许慌乱,颔首轻声道:“民女确实认出了王爷。”
“何时?”
“就在刚才。”沈蔻后退半步跪在地上,借以平复内心的慌乱。
“不敢欺瞒王爷,早在那日巷口偶遇之前,民女就曾在澄园瞧见过王爷,因是外客,还特地避开了。后来巷子里遇见、在戚家碰见,民女也没深想。直到方才从窗外看到王爷的侧脸,才明白过来。那日是民女有眼无珠,不知王爷驾临,还口出狂言,实在失礼。”
“还请王爷宽宏大量,恕民女怠慢冒犯之罪。”
她捏不准是哪里露了端倪,便将数次会面都提了,说完后惭愧地垂下了脑袋。
江彻死死盯着她,半晌才收回目光。
“无妨,不知者无罪。”
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期待落空的失望。
沈蔻情知这回是蒙混过去了,心有余悸地谢恩站起来,堆出满脸的恭谨,赶紧将话题掰回去,“方才王爷提到家父的案子,不知是要问什么?”
江彻心虚地垂眉啜茶。
沈有望的案子他在查沈蔻身份时留意过,里头似藏了点猫腻。只是卷宗上天衣无缝,他未查到有用的线索,仅凭推测难以插手,便暂时搁置。这会儿真要细说,也无甚头绪,遂稍肃神色道:“事涉公务,不宜过早透露。”
见沈蔻仍埋首偷觑他,似暗藏期待,心里稍软,又补充道:“放心,于他并无害处。”
话音之中,倒添几分温和。
沈蔻颇为失落,屈膝为礼以表谢意,却也没敢再追问,只同钟氏乘车回城。
*
马车早出晚归,绕了一圈后仍回原处。
沈蔻因惦记着父亲的事,往后的忌日里曲文写得心不在焉,索性暂时搁笔,权作歇息。除了同钟氏捣鼓吃食,得空时,常将那两只鹦鹉拎到屋里,轻声细语地说些心事,也教它们说话解闷。
玄凤生得漂亮,可惜不太会学话。
倒是那取名红豆的虎皮鹦鹉颇为机灵,教了几次后,竟已能跟着说些简单的词,给母女俩添了不少乐趣。
沈蔻欢喜之余,因着心中实在烦闷担忧,既没法到远处散心排解,又不知父亲的事何时来问,便将气暗暗撒在江彻头上,趁着屋里没别人,提到他时只以“臭男人”呼之。
红豆听了跟着学舌,声音都有几分像,“臭男人!臭男人!”
吓得沈蔻赶紧让它噤声。
她这儿闲情逸致,江彻却仍忙得像陀螺。
红丸案是他暗中在查,不论耗费多少心思,旁人都是不知道的。在永明帝看来,江彻既不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多派几样差事为他分忧。
其中一样,便是赴邢州查一件贪腐案。
江彻看了大概,觉得六七日能回来。
到时候,他不睡觉熬过最后的两三夜个夜晚,也无伤大雅——反正行军打仗时连轴转是常事,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