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rou强食。”张修远说,“有何错?”
贺逐风沉默不言。
他这才发觉,张修远的观念与他偏差甚远,他们已背道而驰了这么久,他却始终不曾发现。
“师兄。”高逸有些不解,忍不住开口说,“师父并未教过你我——”
“他是不曾教过,可他不曾教过又如何?”张修远冷冷说,“这世道本就是如此,弱rou强食,唯有至强之人方能活下去。”
他这么多年来的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个道理,强者方能于世间存活,而众人也只想依附强者。
他若至强,便不必再受这江湖上的规矩限制,甚至……其他人也会主动依附于他。
可贺逐风却皱眉,道:“修远,我不与你争辩这些事。”
他知道张修远的脾气,若张修远已认定了这件事,那他再多说,也是没有用的了,他只能待张修远自己去发现自己的错误,可是……他们之间的事,在今日便该要了结了。
贺逐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像是已不知该和张修远说什么才好了,只是干巴巴地,一字一顿地说:“我会照顾好你母亲的。”
张修远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笑,低声问:“师父,你终于要动手了吗?”
贺逐风说不出口。
他如何能将这种话说出口。
张修远来他身边时不过十岁,那时候贺逐风自己都只有二十余岁,他方做了凌空派的掌门没多久,还不懂这江湖上的弯弯绕绕,行事也很不稳妥,若要他自己来说,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收徒的。
可他的师姐带着她的两个儿子来求他,说他们的父亲已为江湖同道所耻笑了,若他们再没有一个身份实力显赫的师父,将来到江湖上行走时,必定要受人欺负。
贺逐风虽不觉得会如此,可他见师姐为了此事连日忧愁,为了让师姐安心,便应了此事,将张修远与张修明带到身边,由他来照顾抚养。
可他哪会看管那么小的孩子?再乖巧的孩子,年幼时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张修远幼时聪明伶俐,却有些顽皮,张修明不爱说话,哥哥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他两小时后可没少挨罚,不过两年,高逸也来了,高逸懂事得早,几乎没怎么让贺逐风头痛过,贺逐风对他总是温言软语,张修远小时候便极不喜欢他。那时他们三人几乎令贺逐风手忙脚乱,可这么多年后,再想起当年,却令人说不出怀念。
他的师姐虽与他在同门,却说不能影响孩子习武,隔几日方会来见一见他们,贺逐风原以为若论感情,张修远应当是与他最亲近要好的,他不知张修远后来为什么要对他下毒,更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也是真下不去手。
他所坚守的道义与他的情感在搏斗,他将凌风剑自腰侧缓缓解下,放在桌上,又抬首去看靠在床头的张修远,觉得这些日子张修远随冯云君四处奔波,似乎清减了一些,再想以往他派张修远外出办事,待张修远回来时,总是要吩咐门中的厨娘备些滋补的吃食,将他瘦下去的重新补回来,可冯云君应该是不会这样待他的。
贺逐风摇头,到了这时候,他止不住地胡思乱想,他不由又抬头去看张修远,轻声问:“你可曾恨我。”
若是不恨,又为何要对他下毒?
张修远不说话。
贺逐风又问他:“这些年,我可曾亏待过你?”
此时张修远方摇了摇头,轻声说:“师父一向待我很好。”
“好。”贺逐风说,“您好歹还认我这个师父。”
他终于将剑拿了起来,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心底,提剑走到张修远面前。
高逸伸手拉他,有些着急,一面唤:“师父,您再三思……”
贺逐风却将高逸的手推开了。
他是舍不得张修远,也不忍心对自己的徒弟刀剑相向,可错便是错了,犯了错便理应受罚,哪怕是他所疼爱的徒弟也一样。
他与张修远说:“你与邪道为伍,滥杀无辜,所犯罪孽深重,照例当诛。”
他语调平静地说出这几句话,又问张修远:“你可认罪了?”
张修远看着他,脑子里恍恍惚惚地想起的却是当年他与弟弟用火燎了师叔的胡子,师父气坏了,拿着戒尺令他二人跪在书房里,拿着门规一条条念给他们听,而后再问他们,你们可认罪了。
那时贺逐风还是江湖闻名的凌风剑客,眉宇间意气风发,令他们跪了半宿,却又心疼,抱着他们在床上,取了药膏为他们揉跪得乌青的膝盖。
脑中的回忆与眼前之景渐渐重叠,只是贺逐风的眼角已有了些细纹,双鬓更已霜白,还是被他下了毒,方才青云变白雪,这是他的过错,张修远张了张唇,不知为何便觉声哽,低头轻声道:“是。”
贺逐风握着凌风剑,垂眸看着他,不容辩驳一般开口:“你跪下。”
高逸低声说:“大师兄身上有伤……”
他一顿,又将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