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明明我陪他的时间最久,也从不违逆他的意思,怎么他偏偏,就那么中意你呢。”
穆千山慢慢道:“我以为你恨我,是因为我学了他的剑术。”
当初十六人中,只他一人学了剑术。尽管这一切是无法选择的,但他仍能感觉到每日身边或艳羡或Yin毒的目光。而施南月却从来掩饰的很好,他对所有人都是温温柔柔的,像春风一般,如果穆千山当初没察觉到某次自己昏死过去前一瞬的杀气,他也会觉得施南月对他是没有敌意的。
施南月大笑,有些癫狂又似嘲讽,道:“我管这些做什么?”
穆千山不语,心中那个答案渐渐清晰,明了。
施南月说:“现今你明白了?我喜欢他,不……我爱他,胜若神明。”
他的声音中有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渗着难解的痛苦和恨意:“但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哈哈。”
穆千山看着他大笑,却是慢慢冷静下来,道:“如何?”
施南月的回答简单而锐利:“所以,你也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
他已为说这句话等了十余年。
十年前,他亲眼看见那人的尸体,被埋进肮脏冰冷的泥土里。彼时,尸体已经腐烂,现出奇异的淡青色。
施南月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的画面,他自幼便跟在沈淮身边,那个人的神情永远是高傲而冷淡的,他的身上永远是干净而带着杜若香气的,在把他从贫民堆里挑出来的时候,沈淮就成了他的神明。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沈淮说他最喜欢的是这句诗,和这两个孩子。
只要是能跟在沈淮身边,施南月本是不在意他还有几个情人的,如果算是的话。
但他死了,毫无征兆的,身上还插着一柄剑,乌黑的剑,他送给穆千山的剑。
他死了,所以他就活成了他的模样。
施南月忽然摘下了帽子,把头上用来挽发的玉簪也拔下,霎时,银丝如瀑垂下
他说:“我把你的剑拔出来了,从他身上。”
就在那天晚上,那柄乌刃乌鞘的剑沉入江底时,他的头发就成了这个样子。
阳光下,那一头白发甚是刺眼,穆千山目光略过,昔日那种Yin冷抑郁的感觉再次袭来,令人心头作呕。
他说:“你若想杀我,大可不说这些废话。”
施南月却说:“我现在还不想让你死,你还没有体会过失去挚爱的痛苦和绝望,我怎么舍得你死?”
柳絮飘飘荡荡地落在他头上,便看不清了,他笑着,声音有些哑了,柔柔地。
穆千山听到他说挚爱时,心头一窒,竟是依稀地想起了一个人的模样。他的神色更加冷了,冷到了骨子里,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喜欢的人。”
“也许还是有的……若是没有,杀错了也没关系。”
他在自言自语。
穆千山冷冷地看着他,长剑在腰间,已有剑气隐约要出鞘。
但剑气是不可能出鞘的,因为,施南月要走了。
临走时,他轻轻地说:“晋王殿下这番苦心真是让人感动,穆大人也要争气些,可莫让殿下为难了。”
穆千山的剑凝住了。
君殊远远的站在一旁,即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见两人的表情。但他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是剑拔弩张的,他们附近的阳光似乎都结了冰一般,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施南月走后,君殊慢慢走到穆千山旁边,轻拉他的袖子。
仍带些稚气的少年有些愧疚,他还在愧疚方才那一瞬的意识恍惚。
穆千山回过头来,脸上已无了表情,面色白得几近透明,他低头,把手掌覆上少年毛茸茸的头顶,轻轻揉了一下,说:“走吧。”
这不能怪他的,因为很少有人能在施南月的媚术下保持定力。
穆千山自幼便接受严苛的训练,深知施南月的媚术之深,能于无形之中蛊惑人心,让人不知觉中感觉亲近。
而最可怕的是,他的毒术远比媚术要Jing通得多,如今十余年未见,他也不知此人如今的深浅究竟如何。
施南月要他的命,自然不是说着玩儿的。若是放在以往,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而今又为何心头发冷。
是因为有了顾虑吗?
那一丝一缕不时萦绕心间的牵挂常常勾住了他要出剑的手,他的剑,本是从不惧任何人的。
有了顾虑之后,再锋利的剑不过是一堆废铁。
这是那个人以前说过的话。
穆千山痛恨那些日子,也痛恨那个带给他无尽痛苦和屈辱的人,他从不后悔杀了他,亦不怵接受多么惨痛的代价。
只是……这代价若能由他一人承担便好了。
穆千山深知施南月此人心机深沉,思谋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说出今日这番话的。
穆千山本能今日便出手杀了他,纵使难逃邢责,也不过一命抵一命,不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