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我连忙起身,不好意思地捂着手机往外走,做出一副讲电话误按扬声器的模样,柔声道,“你等等,我到外面说话。”
路过沈小石身后,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指门外,示意自己去外面接电话。
沈小石也是被刚刚那道rou麻的声音给镇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冲我点了点头。
一路装模作样举着手机拐进安全通道,确定没人我才放下手,可谓过足了戏影。
没五分钟也不能回去,我掏出烟盒,索性在安全通道点了根烟抽起来。
坐到台阶上,点开聊天框,在郑米米的语音信息后,我回了她个简单的“OK”手势。
郑米米欢天喜地,一个劲儿谢谢我。
“不,谢谢你。”我笑着退出聊天软件。
第50章 沉疴需重药
媒体介入后,沈小石母亲的案子便得到了全方位的关注。
常年遭受家庭暴力,一朝将夫杀害,到底是正当防卫,还是预谋已久?
悬疑、揪心,还很让人生气,网上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
锦上律所的律师们Jing心挑选了两家媒体对沈小石进行采访,要他叙述从小看到的,经历的,关于他母亲的故事。
两家媒体一家线上一家线下,稿件刊载后,我买了份报纸细看,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条理清晰,重点突出,该煽情的煽情,该简略的简略,绝不在无用的地方多着墨,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重要信息。
采访稿通篇读下来,一名饱受煎熬,长期遭受丈夫打骂,恐惧无助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
“关于此类案件,笔者曾经也关注过不少,发现一旦案件被曝光,女性受害者往往会遭到许多偏移重点的‘指责’。指责她们没有早点离开施暴者,指责她们性格懦弱,才会让暴力一直持续。”
“此类案件受害者不乏事业成功,高学历,身世佳的女性。她们待人亲和,能力出众,性格各有千秋,绝不雷同。那为何她们也遭受暴力?因为她们懦弱,她们为爱所困?不,她们遭受暴力,从头至尾只有一个原因——因为她们的丈夫对她们实施了暴力。”
“真正的重点在施暴者,也只应该给到施暴者。这个世界不该苛责到连受害者都要求完美无缺,这样毫无意义。”
好一个“毫无意义”,我忍不住记下书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柯雪子。
这要不是纸媒无处点赞,我真想给对方来个“转发、评论、点赞、关注”套餐。
第二次开庭,旁听席较上次多了不少人,半数以上都是记者。
清湾的法律实行无罪推定原则,被告没有自证无罪的义务,也就是不需要主动提供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被告可以作为辩方证人出庭作证,接受交叉询问,也可以保持沉默,旁观自己案件的辩护过程。
然而行使沉默权,虽可避免公诉人在庭上的质疑性询问,却也很可能会使陪审团与法官作出不利推断,认为这是被告心虚的表现。
在第一次庭审时,姚婧并未出庭作证,但到第二次庭审时,她的名字却出现在了证人名单上。
盛珉鸥让她细数身上各处伤疤的由来,让她袒露自己的恐惧,让她告诉大众,自己是如何艰难才能存活至今。
“我也想过逃离他,可他说如果我敢离婚,就要杀了我和我的孩子。”她捂着脸痛哭,“我死就死吧,早就不想活了。可我的孩子怎么办?我已经亏欠他们一个美好的童年,一个正常的家庭,难道还要让他们为了我提心吊胆过日子吗?”
“案发那天发生了什么?”面对委托人的眼泪,盛珉鸥并未停下提问,他冷静到甚至让人觉得冰冷。
姚婧哭声稍缓,声音带上丝颤抖:“那天他喝醉了,又想跟我动手。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被他打怕了,上次被他打到尿血还没完全好,再被他打一定会死,我知道这次一定会死。我就去厨房拿了斧子防身,我说你不要过来,我就想吓吓他,可他完全不怕,他朝我扑过来……然后我就砍了他两下,不知道砍了哪里,他捂着脖子就倒下了,地上全是血,全是血……”
到控方询问时,检察官似乎也被姚婧的遭遇震撼,表情肃穆地走到证人席,花了很长时间才问出一个问题。
“唐先生扑向你时,你也没有办法确定他到底是想打你还是抢夺你的斧子是吗?”
姚婧红肿着眼抬起头,脸上犹带泪痕:“不,我可以确定。”
检察官一愣,就见姚婧苦笑道:“他扑向我,从来只有殴打这一件事。我看他的眼神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又想打我。”
我去看盛珉鸥,发现他眼里一抹笑意浮现,似乎十分满意控方的这一提问。
庭审结束后,媒体拦堵着控辩双方家属希望进行采访,沈小石由盛珉鸥和吴伊挡着,匆匆往法院外走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被人群挤到外围。
突然眼角余光瞥到一道人影极快地靠近,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做投掷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