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随着沈旭蹲到河岸边上。
“放过河灯吗?”沈旭问。
戚柒摇头。
“我也没有。”沈旭对上戚柒不解的眼神,微笑道,“从前我觉得南淮都呀,是最好的城,最繁华热闹,车水马龙,香花美女。可等我往外走,才发现每个地方都不一样,各有各的好。”
本来还很温情的场面,谁料到戚柒却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可你统共也没去过多少地方。”
“哎哎哎,不带你这样的啊,我正煽情呢……”沈旭抗议道。“那你说说,你还是最喜欢南淮都吗?你不也没去过多少地方!”
听了沈旭的问题,戚柒的脸上生出一丝茫然来。他缄默地低下头,将手中的花灯放到水面上。江水很快就将花灯带向远方。
见戚柒不回答,沈旭一下子就慌了。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方才的话里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搜肠刮肚地想着赶紧道歉的话。可戚柒没给他机会,目光遥遥地望着江面出神,喃喃说道:“我没有喜欢的地方,我也没有喜欢的东西,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这已经不是戚柒头一回说这样的话了。每次问起戚柒任何“喜欢”和“讨厌”,亦或是问起他任何感情的问题,他从来都是这样说的。沈旭有那么一瞬察觉出异样来,戚柒仿佛没有感情。
他思前想后,斟酌着问道:“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吗?什么都行……”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于沈旭而言,大约是对某样东西特别有追求、渴望,和欲求。像喜欢一道菜就会想要吃它;喜欢秀明楼里哪位姑娘的曲子,就会抽空想要去听,去给她砸银子;喜欢什么物什,自然就是想方设法买下来。
那么喜欢一个人呢?
沈旭看着戚柒的侧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也许之后得好好找师姐问问,也许……
他眉毛忽地一跳,下意识间将手间的灵力甩出去。有灵力的剧烈涌动,戚柒和玉玦中的白渊瞬间回过神,目光立刻随着灵鸦的轨迹追了过去。
那是一只火红色的灵鸦,像一把利刃直插入人群深处。
几乎就在同时间,一声冷嗔穿透四周的嬉笑声,穿入他们的耳中。一同而至的,是两支黑箭,直冲沈旭面门。
白渊从玉玦中一跃而出,站在青鱼肩头,毛发在风中抖擞。玉玦的灵力被其牵引,展开一个屏障,将他们三人笼在其中,像盾牌一般将那黑箭弹落在地。
白渊没法持续地开屏障,只能撑那么片刻就得收回去。落地的黑箭立刻活了过来,趁着屏障收回的间隙,如跗骨之俎般窜了上来。这次它们学乖了,没有直冲沈旭那边,而是挑了其中最弱的青鱼。
沈旭拔出佩剑,剑花四溅,一剑将其中一支斩断。
另一支像是铆足了劲,毒蛇一般四处游走,硬是贴到青鱼身前。电光火石之间,青鱼往后仰面一倒,逼得已经到了跟前的羽箭没法转向,只能贴着他的腹部横扫过去,只射落了他腰间的玉玦。
青鱼像只猴子一般翻了个后空翻,稳稳地站到沈旭身后。
“小心——”
众人回头一看,方才还平静无波的江面腾起一条水龙,携一堵水墙直压江岸。
沈旭目光一暗,白渊已经先他一步咒骂起来:“这他妈不就是草菅人命吗?他大爷的要把整个兆阳城淹死啊?!”
“怎么办?!”沈旭抓紧佩剑,侧过脸问白渊。
白渊还没发话,只见戚柒已经向前一步,将他们挡在身前。
“沈旭,你替我留意一下背后的人,这里交给我。”
平地卷起一阵寒风,戚柒的折扇已然打开。只见他寒着脸,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之中,冷静地呢喃着口诀。水银的光泽从他指间泻出,绕过他的手掌和扇子,最后在扇面上勾勒出层层叠叠的云纹。
沈旭退后一步,背对着戚柒,灵鸦已经被他召回,此刻正蛰伏在他的胸口。他闭上眼,再一次让自己尽可能地探寻着四周每一丝陌生的灵力。
在黑暗的世界里,他仿佛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像,他们三三两两地聚拢,往远处退去。而这其中,有一处黑如墨汁的灵力,gui缩在人群之中,踟蹰不前。那黑洞一般的灵力深邃Yin冷,带着他不喜欢的味道。
“就是那里。”
随着白渊的提醒,沈旭蓦地睁眼,蓄势待发的灵鸦像一道燃烧的流星,直直地穿过一个又一个阻挡的身体,准确无误地插进对方的心脏——
几乎是同时间,戚柒的咒术凝成,随着扇页的翻动,风从四面八方涌来,从城墙的高处揽向那道水龙。那是无数无形的手,托着本来还想直接摔到河岸上的江水,将那道水龙拆成数不清的细碎水珠,往东方飞去——
承载着人们祝福与祈祷的莲花灯,也遥遥顺着水雾,被托入云天之中。
“是福兆,河神听到我们的祈福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方才还惊慌失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