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场。
现场看起来并不糟糕,只有一个键盘被池晚舟摔在地上,键帽飞了一地。
池晚舟窝在沙发里,一连抽了三根烟,瞧见林逾,才抱歉地抓了抓头,把烟熄了。
“池燃跟你说了吗?”池晚舟说。
林逾“嗯”了一声:“说了一点。”
“吵架了?”池晚舟看着他衣衫凌乱,大约就猜到楼上发生了什么。
只要一碰面,小混球一定要发一次疯的。老实说,他本来不觉得林逾能拦住池燃,这才早早清了场,就怕发生什么意外。
林逾没说话。
池晚舟看了看他手上的手链,沉默了片刻:“坐下吧。”
“你别怪他,”池晚舟说,“他不是真的想跟你吵。”
54
池燃他爸叫池弘,是个人渣。
就是通常意义上那种人渣,长得好看,看着人模狗样,长期出轨嫖娼,偶尔家暴,每次都哭哭啼啼,说是最后一次,但每一次都有下一次。
池燃他妈及时止损,卷着铺盖连夜跑回了娘家,远遁到另一个城市,跟另一个男人结婚了。
没带走池燃。
人渣见老婆跑了,开始后悔,对池燃温柔了几天。
后来池燃跟妈妈通电话,被人渣发现了。
人渣怕池燃跟妈妈跑了,就把池燃给栓起来了。
林逾愣了:“……拴起来?”
“对,拿狗链儿栓。”池晚舟说,“池燃那会儿才小学,天天一放学就拴在桌子边儿,最远能到厕所,上学的时候才给解开。”
“他爸那时候跟我们说,他要上班,放池燃一个人在家,怕他动了煤气和电,怕出事儿。”
“我们信了,毕竟他一个大男人,自己带孩子,没办法。”
“后来才知道,他把池燃栓到了十五岁。”
“栓狗一样。”
“上学送,放学接,回家就栓着,就拿大型犬那种狗链,钥匙在他一个人的手里。”
“池燃想跑、想出去玩,就得挨打,那么小的孩子,拴着狗链,跑都跑不了。”
池晚舟想起来,脑仁一抽一抽地疼,忍不住又点了根儿烟:“……他爸在外面装得可他妈像个人了,打人一点伤都不留,草了,我爸妈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事儿——”
林逾想起池燃,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
“他偷偷跟我说过一次,我那时候也小,不懂事,转头就告诉我爸妈了。”
“我后来才知道,回去池燃被他爸锁了一个礼拜,连学都没去上,锁在厕所里,连睡觉都睡在马桶边儿上。”
池晚舟越说越难受,自己眼圈都红了。
池燃后来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还嬉皮笑脸跟他说,就当蹲了一回少管所。
可问题是,池燃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谁也救不了他。
“他爸还带女人来家,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他们在隔壁屋做爱,池燃就听着,我真是……艹了。”
“他爸把池燃当自己前妻报复,把池燃整个人毁了。池燃没被养成斯德哥尔摩,我真是谢天谢地。”
“你没见过池燃小时候什么样,就那么大点,又乖又听话,拽着我衣角喊哥……”
池燃被锁在家里能干嘛?只能玩游戏。
他爸不管他学习,也不教导他,只叫他乖乖呆在家里,做一条听话的、没用的狗。
“……后来?后来池燃长大了,拴不住、也不肯让他拴了,包里揣了块儿砖头,把他爸打了。自己跑出来,连他妈的自己小区都不认识。躲在路边儿,一个劲儿地哆嗦,鼻青脸肿的哭,让我给捡回来了,我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说的云淡风轻。
其实他甚至不清楚,被拴了那么多年的池燃,是哪来的勇气,做出这件事的。
他把池燃从路边领回来的时候,池燃哭了一路,最后问他,是不是以后都没有家了。
十五岁的池燃,知道自己本就没有家,只有一个养狗的笼子,把他关在里头。
他逃出了笼子,却再也不能骗自己有个家了。
“他爸去他初中找他,他连学都不敢上,中考也发挥的不好,还被他爸堵了,又打得头破血流,逃回来了。我想办法,给他办去了民办高中……还是让他爸给打听到了。”
“再后来,池燃辍学了,藏到我这儿当网管儿。”
“再然后?”
再然后就这样了,池燃被拴了太久,不敢自己出门,不敢去陌生的地方。
唯一擅长的就是打游戏,却连正常发挥都做不到。
躲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嘻嘻哈哈地混日子,遇见好看的男生,就跟人家做爱。
池燃逃出了那个家。
那根狗链,却到现在都拴在他的脖子上。
池燃走不出去。
就像几年前一样。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