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眼睛,没有任何头颅应有的构造,它身体的前端只有一张圆形的口器,口器里是密密麻麻的牙齿。
而在它的后面,另一条一模一样的蠕虫正游过来。两张牙齿密密麻麻相互挤压的口器,一致望向他们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它们朝这边过来了,速度一点都不慢,和他们之间只有十几米距离,安折闻见了它们身上的腥气。
诗人咬牙道:“走!”
然而地面又是猛地一晃,安折被巨力掼到了墙壁上,他左臂一阵剧痛,好像是碰到了变形的铁门。他用手臂把自己撑起来,诗人也拉了他一把,一片漆黑里,他们再次往记忆中通道口的方向狂奔。黑暗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或许下一秒他们面前就有第三条蠕虫破土而出,或许他们会因为看不到东西而径直撞到墙上。
——他真撞到墙上了。
脑袋猛地磕到一块金属质地的东西,安折又是一痛,他整个人都碰在了什么东西上。下一刻,有有什么东西绕过了他的腰,试图把他整个人捞起来重新站直。
这墙还长了手。
“后面还有活人么?”极近处,陆沨的声音响起来,比平时的语速要快。
安折心脏几乎停跳,道:“没有了。”
“铀弹准备,最大当量。”陆沨道,话音刚落,眩目的白光就从这里亮起,往走廊深处疾速袭去。
没等安折反应过来,他又被陆沨硬生生按了下去,在地上一滚,被这人压在下面。
下一刻,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闪电一般的白光转瞬即逝,陆沨的身影在安折视网膜上落下一道刺眼的影子。他闭上眼,右手紧紧抓着陆沨的袖口,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刚才跑得太急了。
地面还在剧烈摇动,仅仅三秒后他又被陆沨从地面拉起来,旁边还有别的人,灯光亮起照亮了这里,陆沨道:“走。”
安折跟着他们转身登上楼梯间,他没剩多少力气了,但神奇的是陆沨扶他的那只手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技巧,每当他跟不上的时候,总能被拉一把。
也不知盲目跟随了多久,外面冰凉的空气终于灌进了他呼吸道里,他几乎靠在陆沨身上了,一直在喘。
陆沨淡淡道:“没事了。”
“徒弟!徒弟!”旁边一个人影凑上来,拽住他的胳膊,把他从陆沨手里接了过来,是肖老板。
安折终于好了一点儿,视野也清晰了,他道:“诗人……”
“我在这里。”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安折回头,见一个年轻好看的人抱臂倚在墙边,也在喘气,等终于喘匀了,那人幽幽道:“你很会撞人。”
不过,还没等安折说什么,陆沨的声音响起。
“霍华德所长,”陆沨道:“您来晚了。”
安折往前望去,见前面站了一排士兵,为首的是一个城防所制服的高大男人,他头发是铁灰色,有一只威严的鹰钩鼻,肩上的徽记和陆沨是一样的,也是上校衔,看起来是城防所的所长。
霍华德声音和他本人一样沉稳冷硬:“本来已经准备无差别轰炸,陆上校越权入内,让我很为难。”
“毕竟我的犯人还在里面,”陆沨语调冰冷:“超声驱散仪在的地方,你也敢无差别轰炸?”
“城防所的设备不劳审判庭Cao心。”霍华德道:“您还是看看地下出来的人有没有感染吧。”
陆沨道:“审判庭的工作也不劳您Cao心。”
霍华德的目光却沉沉看向安折,安折和他短暂对上了目光,意识到他看的是自己的左臂——在地下通道里受伤流血了。
陆沨的右手扣住了他的肩膀:“缓冲期内我会带走监视。”
霍华德道:“有劳。”
随即,他转向城防所士兵:“准备轰炸。”
——然后,安折就被陆沨带走了,在肖老板挽留的目光里。
陆沨在城防所的办公室在主体建筑的辅楼,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房间,安折刚进去,他就锁了门。
安折想,这可能是一种防范措施,万一自己真的被感染变成了怪物,也不至于跑出这个房间。
只见陆沨走到了灰色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团白色的东西抛给了他。安折下意识接住,是一卷绷带,审判者的意思大概是让他包扎伤口。他在附近靠窗的另一套桌椅前坐下,开始捣鼓绷带。心想审判者虽然随意给人定罪,但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人。
他伤在左边胳膊,小伤,只是被铁板划了一道口子,没有很疼,但渗出了血。安折撕开大约半米长的绷带,开始用右手往左胳膊上缠——缠不上。
好不容易单手松松缠上了,却打不了结,人类的手指本来就不如菌丝灵活,何况还只有一只能用,再何况,他对人类的肢体也并不是特别熟悉。但安折觉得身为一个表面上的人类,连绷带都缠不上的话,有些丢脸,于是他蹙了蹙眉,继续努力打结。
他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陆沨在看他。
——他继续打结。然而一想到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