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徐新将车停在了早上送徐媛去学校时经过的早点铺子门口,店家早已打烊,卷帘门在路灯的照射下,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光,于是连带着,似乎十多年前每一个在这条路上走过、笑过、飞奔过的日子,也一同褪去了旧尘,被染上了新色。
徐新透过窗看着这早已面目全非的路口一会,忽然短促一笑,下一秒,又降下了车窗,对着外面寒凉的夜色深吸了口气。
一股熟悉又莫名的情绪,再次将他缠绕。
徐新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那自以为足够冷硬的武装外壳出现了裂痕,以至于自己的目光、心神,甚至连那久违的、不该再有的悸动,也一并又一次破土而出,难以阻遏。
或许是从那人眼眶通红的告白开始,或许是从那间狭小却热气四溢的厨房开始,也或许,是在废园子的湖边,在醉酒的夜,在自己鬼使神差捡起那人遗落在车座上的钥匙的一刻。
更或许,是从自己半年前在饭局上对陈建良说了那句话、动了那个念头,费尽心思将人调回C市起,一切,就已经注定了此后的所有作为,不过是又一次的自投罗网和重蹈覆辙罢了。
车后忽然传来一声鸣笛,有人从窗内探出脸来冲前方堵住了巷口的轿车嚷嚷:“喂,前面的,走不走?不走闪一边去,别挡道。”
徐新升上车窗,掉了个头,朝不远处灯火璀璨的永宁大道驶去。
五分钟后,高架入口遥遥出现在了视线内。
下了高架,又开了不到10分钟,到辅东路,又10分钟,进了翠芳苑门前幽静的怀德路。
等彻底在那栋熟悉的单元楼门前停下时,已临近晚上11点。
徐新熄了火,在车里坐了片刻,拿过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了那人的号码,盯着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人的名字定定看了会儿,发了条信息过去。
林安没有回,徐新等了等,想起徐媛先前说过的话,又退出了发信箱,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却连打了几次也没有被接通。
徐新心中隐隐浮起一缕疑惑,他打开车门下了车,抬头朝林安住处所在的窗户看去,只见紧闭的窗帘后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亮从中透出。
徐新眉皱了皱眉,关了车门上了楼。
门铃被按响,一次,没有回应,又一次,仍旧没有丝毫动静。一次接连一次,里面都没有任何应答。
潜藏在心底的疑虑和担忧渐渐从越聚越拢的眉间浮现,徐新再次拨通了林安的号码,等待中,听筒中的提示音却从无人应答转为了关机。他立刻挂断,又转拨了座机,客厅里隐隐传出呼叫的铃声,却同样直到自动挂断,也没等到有人将它接起。
时间已经过了11点,楼道里虽然灯火通明,可楼外的夜色却重的像是随时都会将人吞噬。
林安猝不及防地毫无回应将徐新的忧虑无形中放得更大,他在过道里来回走了两步,又摸出手机拨通了陈建良的号码。
“林安今天有没有联系过你。”
陈建良在那头听见徐新鲜有的急切的声音,楞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道:“哦……哦,徐先生啊,有什么事吗?”
徐新捏了捏鼻梁,竭力压下心中的烦躁,皱眉接道:“有没有。”
陈建良显然刚睡下,语中还带着鼻音,他被徐新语中隐隐透出的怒意,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悄悄起身,避到了阳台低声回道:“他今天早上请了假,说是身体不舒服,发烧,要去医院看一下,我就批了,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徐新心中不断涌动着的不安和焦虑,在听到这句话后彻底迸裂开来。
“什么医院?知道吗?”
“人、人民医院。”
徐新没有再多问,挂了电话转身就下了楼。
那人发着烧,身上还有伤,却深夜不归,毫无音信,这种种的反常现象,都像是一种不祥的征兆,它们各自牵引着线头织就了一张巨大却无形的网,将徐新全身每一根神经都严密地笼罩住。
于是所有的犹豫、愤懑都不见了踪影,一切似乎都在刹那回到了原点,寂静的楼道里只剩下无法遮掩住的匆忙的脚步,而胸腔里,也只余下了一颗正在疯狂跳动的心。
“丁华,联系下王科,让他想办法查一下昨天中午12点1点间,X中门口的怀德路上有没有……”
下了两层楼梯后,徐新又给小丁去了个电话,然而话音还没落,就见楼道的出口处有一道熟悉的瘦削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呆呆地站在他停在楼下的车前。
徐新脚下一顿,他看着前面听见动静后转过身来的人,心中压着的巨石落了地,但紧接着,却又被另一股骤然而起的恼火给覆盖住。
电话里丁华不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没有啥?哥你咋突然没声儿了?哥?”
“……没什么。回头说。”通话又被莫名其妙地挂断,徒留下半夜被惊醒一头雾水的丁华在另一端抓耳挠腮。
徐新又在半敞开的防盗门口站了会,无声望着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