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语也不想瞒着她,很是无力地用双手说:【还有,我的姐姐怀孕了,做过检查,肚子里的孩子是聋的。我们家就是会遗传,一个一个地遗传下去,我不会有孩子了,你和我在一起就不能做妈妈。这对你不公平,对哪个女孩都不公平,所以我不会结婚了,我会一个人生活。欢欢,我们分手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你离开我会过得很好,我希望你过得很好,我希望你幸福快乐,我……】
他再也比划不下去,眼泪已经涌出来,身体抖得停都停不住,死死地咬着嘴唇,也没能控制住发声。
他含糊地叫着她的名字,摇着头,泣不成声,双手都在颤抖:【我没有抄袭,我不能做烫花了,我没有抄袭,我不知道我还能再做什么,我不能再拖累你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我是个男人,却不能给你幸福,我……】
他打手语时,很多手势都会左右手相碰,平时都是轻轻的,可是现在那声音“啪啪”响,他一点儿也没控制力道,右手贴着纱布不方便,还是打得很用力,用力到占喜光看着都觉得疼。
占喜也哭了,伤心于小鱼的提前放弃,又感动于小鱼的坦率真诚。他没有用奇奇怪怪的理由来敷衍她,比如说“不喜欢她了”、“父母不同意”、“觉得厌倦了”之类。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真心,就是想她好,觉得自己的事业没救了,他俩的未来也就变得叵测,不如让她及时止损,趁早抽身,不要再陪着他陷在这滩烂泥堆里,时间越久,越耽误她自身的发展。
占喜理解骆静语的想法,却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和骆静语没有夫妻之名,也没有夫妻之实,可是占喜真真切切地能感受到自己对小鱼的心意,还有小鱼对她的心意。
喜欢是千真万确的,算是爱吗?他们谁都没说过。
她只知道,他对她的好早就融入在了琐碎细微的生活中,没有轰轰烈烈分分合合的情节,也没有什么节日纪念日的大肆庆祝,他们就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一样,每天腻在一起,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从不吵架,每天都很甜蜜快乐。
小鱼记得她的口味,为她做着一日三餐,买的水果零食都是她爱吃的。
她来例假时,他会为她煮糖水喝,帮她按摩冰凉的双脚。
他从不会指挥她去做事,能自己做的都顺手做了,知道她嫌猫砂盆臭,就叫她不要管,礼物的事儿都由他负责,她只需要和小猫玩耍就行。
出门在外,他会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永远让她走在人行道里侧,每次都是先问她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如果她反问他,他也不会说“随便”,会认真地说出自己的建议。
她生病时,他会细致入微地照顾她,记得医生说的忌口,记得她吃药的时间数量,哪怕他自己都是一身的伤,也从不和她抱怨。
只要是她的朋友和亲人,他都盛情相待,在亲友面前给足她面子,也能开得起玩笑,不会让她的朋友觉得他敏感不好相处。
她永远都忘不掉自己转岗失败的那一天,他从上海回来找她,在舞蹈室里见到他的那个瞬间,她觉得这辈子能找到这么一个人,她的人生都圆满了。
他尊重她,用心倾听她的每一句话,笨拙地给出自己的意见。
他从不打击她的想法,给予她充分表达的自由,工作上有些事要花钱,不知效果如何,只要她想尝试,他全都支持,就负责掏腰包。
他经常发自肺腑地夸她,仿佛自己上辈子修了福,这辈子才能找到她做女朋友。
就是这样的骆静语,她的小鱼,此刻和她提分手了,想要结束他们刚满半年的恋情。
居然只有半年吗?占喜流着泪默默地想着,怎么只有半年?她分明觉得自己和小鱼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他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大部分都很快乐,刻骨铭心,这样的一场恋爱,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吗?
占喜的双手按住了骆静语的双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她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小鱼,你先听我说。”
骆静语的眼睛被眼泪糊得厉害,鼻尖都是红的,嘴唇抖动着发出一声声抽泣声。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占喜说得很慢,“我和你分手的唯一前提就是我不喜欢你了,可是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很喜欢我。”
骆静语的双手被她捉着,也没有力气挣脱出来,只能不停地摇头。
占喜吸了吸鼻子,说:“这只是我们在一起碰到的一个小挫折,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你可能觉得我很理想化,那是因为我还年轻啊,我这个年纪要是都不能理想化,那这个世界不是完蛋了吗?我永远不会成为方旭那样的人,你也一样,你前几天还答应我不会放弃,这么快就说话不算话了?”
骆静语还是固执地摇头,长长地抽了一口气,也不管会发出什么声音了,眼泪不断地流,还得努力去读占喜的唇语。读唇很费脑,他现在脑子都是乱的,又舍不得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