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如同吞了十斤秤砣,在那儿憋大招,好像憋着憋着就能憋出药尊来。
申伊劝他说,不然就回到过去,咱放过药尊, 改去见别人。你也可以取代别人的!比如华如真, 他能活到最后,你也能成为他而活到最后,算了他的过去过惨了点……
重越觉得华如真的烦恼已经解除了,他成为华如真的意义不大。
申伊提议,不然就徐之素徐尊, 他的过往你又不清楚, 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还不如你自己再来一次!
重越觉得让现在的他去取代过去的自己,其难度不比取代药尊要低多少。
申伊道:“现在还有回头的机会, 可你再继续下去, 可就没办法回头了!就像你自己说的, 你的意识怎么可能告诉你,药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若是找不到出路,就只能迷失在药尊的躯壳中,重走药尊的旧路,直至死去。”
“可我……最后还是知道了啊。”重越想到他在这个世界弄死药尊之前时,药尊说的那番话,如果那都是他说出来的……
那是只有他弄懂了药尊,说了符合药尊的话,这个世界才能继续运转。
也就是说,一直以来他从药尊嘴里听到的那些话,全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一系列难以理清的东西突然间像是抽丝剥茧般凝成一线。
一具具棺材触目惊心,可见他是耗费了多少心力,死过多少次,才有了一个别具雏形的“至圣药尊”,乃至看似顺畅地走完至圣药尊的一生的。
重越突然忆起了“药尊”临死前说的很不明就里的话。
他说:“……我尽力了。”
重越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偏离轨迹,他一直在试图解读至圣药尊,他甚至能记得药尊说过的每一句话,但要他重复出来,不知其心境,不解其意图,说出来也没有那个味道,不被世界认可。
他始终相信一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话,若是接触极多却还是不了解一个人,可能那个人心智上高于你。
这世上目前他知道的有三种不传之术,其一是华如真的书法,真正超神入化的书法根本不存于天地间,跟不存于世的高深莫测相比,世间能流传千古的那些字画可见全都是不入流的。
其二是祁白玉的毒术,也不存于天地间,与他自身的天赋悟性相辅相成,几乎出世不多久就能动摇至圣药尊的超然地位,他以一人之力让没落的毒师公会大放异彩,改变了世间格局。
其三便是至圣药尊的心术,无法口传,无法述于文字落于纸上,无法流传于世间,他仿佛触及了世间最深奥的本源,以至于一言一行皆可入道,他一人力压万古,使之他不成神,天地间无一人能成神。
相比于这些天赋力绝的奇人异士,重越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空有武力,名不副实。
第二位至圣的重压下,他担起了担子,但他的心术不及药尊,他需要耗费些许心力才能维持面上的不动声色,时间长了,心力损耗无法逆转。
就好比昔日龙游浅滩的华如真,燃烧生命力险些英年早逝……只是现世的重越,不像华如真那般幸运。
那时世上已无真正的至圣药尊,亦没有总能理解他的祁白玉,他站得太高了,甚至连诉说的对象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现世的他怎么样了,但他有预感,若是不能勘透至圣药尊的心术,他就算醒过来,也只是暂时的。
重越突然明白了药尊对祁白玉的纵容程度,同时脸色一变,道:“你说,白玉会不会……”
申伊见他沉yin至今脸色还能变化这么大,有种想捂脸的冲动,说好的憋出药尊呢,药尊呢?
重越问:“我是说,白玉之所以反常,会不会是因为……”
“是啊,”原本申伊就没打算瞒他,他自行发现自然是最好,被告诉反而是没有实感的,道,“祁白玉渡劫后就发觉那个‘药尊’或许不是药尊本人,他甚至发觉被困这地方的人是你,他在乱世中看到完好无损的陨神谷的时候就觉得一切不对劲,这个世界不真实,然后他进一步察觉到继续争端下去毫无意义,我觉得他甚至已经猜到他已经不在人世……”
申伊忍不住感叹祁白玉的聪慧程度,当重越还在自欺欺人的时候,那个本该只是意识载体的家伙却已经洞悉了本源,道:“所以我说就算他不挡攻击,他也必会自行消失。”
重越表情古怪:“所以你给他那份丹方,事实上就是证明,那丹方本就是祁白玉自己创的,我看到的那份只是我自己摘抄的版本,以此动摇他对世界的看法,让他更加怀疑世界的真实性。”
“当正主执迷不悟,就需要他人点醒。没有人能持续不断做梦,如果不这样,当梦醒时分,世界突然在你面前停止运行的时候,你就不只是吓得往后坐……”申伊道,“所以我当时就说你再执迷不悟下去,你们肯定不会好嘛,敲个警钟,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吓得魂飞魄散。”
重越突然一下子理解了祁白玉对他的冷漠疏离和所谓的无理取闹,不由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