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弯了弯唇。
郑艾卿的爷爷真的是个很调皮的小老头,他在身体还算康健的时候便已写好了遗书,其中明确指出自己的墓碑一定要刻上几个字: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
后来郑艾卿上了小学,读了书才知道,那也同样是英国诗人济慈在生前为自己撰写的墓志铭。
当死亡把一切席卷,留下的只有一个名字,那写在水上的字,一阵风就会把它抹得无影无踪。
人死如灯灭,郑艾卿想,这大概就是死亡的含义。
*
赶到医院的时候,相似的画面和郑艾卿记忆中的那年夏天重叠。
郑艾卿扫视一圈儿,和一些人对上了眼神,却没发现佘航与周瑞晴,只有佘渐孤零零的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口袋里还有三块德芙黑巧,郑艾卿便都一股脑的塞给了佘渐,“我爸妈已经赶进急救室了,我爸一直是佘爷爷的主治,你……别担心。”
见佘渐没什么动作,郑艾卿便主动撕开巧克力的包装,喂给佘渐,可能是巧克力太齁的慌了,佘渐紧紧抓着郑艾卿的胳膊张口想说什么,却是咳得惊天动地,只是眼神还在四处寻找着。
三五成群或站或坐的亲戚有些朝这边投来眼神,一个中年女人递过来一瓶水。
郑艾卿接过水,“我没看到叔叔阿姨。”
胳膊上的手攥着的力道猛的便减弱了。
那瓶水佘渐只是握着,没有喝。
“病危通知单需要直系亲属签字,当时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想签,可医生不让。”
佘渐声音很哑,甚至有些难听,“后来还是我姑他们赶来签的,我爸妈在国外谈合作,很重要的医疗项目,全程关机,无法联系得上。”
郑艾卿轻轻将手轻轻覆在佘渐头顶,没讲话。
许是嗓子难受,佘渐也没在言语,其他人也安静得很,中途有人离去,似乎是主管的项目数据有了偏差。
郑靖州与一干外国专家从手术室旁边的屋子出来,又快速进入手术室开始手术,全程没有半分停顿,蔡雯也只来得及安抚佘渐说上一句别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郑艾卿甚至听到了佘渐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
就在郑艾卿不知道该不该去医院外24小时便利店给佘渐买些饱腹的食物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郑艾卿听到了同幼时的自己听到的一样的话:
“家属进去同患者最后道个别吧。”
死神的兜帽到底还是没有逃开。
亲戚相互搀扶着,抹着眼泪走进手术室,郑艾卿费力搀扶起佘渐,郑靖州摘下手套,“快进去吧。”
郑艾卿正要撒手,佘渐突然反攥住郑艾卿的手,“一起,我爷爷……一直很想见你。”
佘老爷子的眼睛不小,弥留之际的病容更是显得眼睛大而突出,只是不再明亮。
据说人在死前,各功能器官是逐渐丧失机能的。
佘老爷子眼前黑黢黢的,但好在耳朵还能听见声音。
四周压抑的哭声,还有佘渐温声喊爷爷,说将同桌带来看您的话。
佘老爷子想偏头仔细瞧瞧孙子的同桌,可脑袋却不大听使唤,他心里有些可惜。
他是真的很想见见的,见见自己一手带大,从小看起的孙子……喜欢的男孩子。
不断有双手握住自己逐渐麻木的手,佘老爷子觉得,这大概是亲人聚的最全的时刻了。
他仔细辨别了一下,没听见自己大儿子的声音,心里止不住的涌上失落,叹道那混小子为了造福人类,竟是连亲爹最后一眼都顾不得见哦。
有个说法,说是人死前,大脑会有三秒时间去回顾自己的一生。
佘老爷子渐渐失去五感,不知身在何处。
一秒……二秒……三秒……
在第三秒末,佘老爷子看见十几岁的自己……正在将一条肥肥的rou虫子扔到一个女孩子的身上。
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子惊叫着回头,擦得黑亮的小皮鞋狠狠揣上自己的屁股……
佘老爷子笑了,自己的妻子已有许多许多年不曾入自己的梦,要是有来生就好了,佘老爷子想。
*
医生宣布脑死亡的时候,佘航夫妇还没有赶来。
佘渐最后看了一眼被蒙上白布的佘老爷子,第一个走出手术室。
正是大年初五的凌晨,有人趁着天还未亮,偷偷放了几挂鞭炮。
居民楼的窗户上大多挂着红灯笼,小彩灯,映着还灰着的天空,倒是有那么点儿万家灯火的意思。
万家灯火。
它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孤独的成语了,因为能说出这个词儿的人,大多在这座城市都没有个真正的家。
佘渐拉着郑艾卿去便利店买了些吃的,两人坐在清冷的街道台阶上吃着,寒风并不会因为佘渐痛失亲人而变得温暖和煦,依旧凛冽的刮着人脸。
郑艾卿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