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利全神贯注地快步朝下走,蓦地耳边响起了清脆巴掌声,掀动的风令手上的烛火不稳地晃了下,险些灭了。梅利恼了,不耐烦道:“安生点别拍手,生怕没人发现是吧?”
说罢,身后的两相脚步声停了。只听檀郎道:“没人拍手啊。”
平稳或急促的吸气声在狭窄的暗道内放大,方春雪颤声道:“我们都一手端着烛台,怎、怎么拍手……”
梅利眉心一蹙,站定脚步回过头。几乎是在她回头同时,走在中间的方春雪看见,梅利前面竟然还有一个后脑勺!她脑袋一白惊恐尖叫了一声,那覆着黑发的后脑勺像是动物似的瞬间就闪到了一旁,方春雪眼睛还没来得及追上,便听见梅利喊道:“护住蜡烛别灭!”
话音未落,方春雪手上的烛台不受控制地倾斜,她大惊失色,两手要去稳住烛台,耳旁贴着一股腥chao的口风,倏地吹灭了她手中的那支蜡烛!
她那“啊”叫了一半,后半声凭空消失。
“春雪——”一切电光火石,檀郎和梅利同时将烛火向前伸去,却只通过微弱火光看见了对方的脸。弹指之间,方春雪竟在两人中凭空消失了。
“人呢!”檀郎崩溃了,大喊道,“春雪,人呢!”
“蜡烛别灭!”梅利也终于没再四平八稳,尖着嗓子直叫,她一手拢在火苗前,还没来得及动,好似有团人形的东西凑到了她身边,檀郎借着她掌中火光隐约看见那东西浑身上下像是缠满了头发,无风自动,凑到梅利烛台前就要吹,而她毫无所觉。檀郎腿先迈开半步,大喊道:“梅姨!”
梅利只顿了一刹就反应奇快地半低下头,对着那口风就吹了回去!眨眼火顺着她吹的那口气朝回烧,险些燎到那人形黑影。黑影朝旁一缩消失不见,檀郎健步上前扯住梅利大声道:“它进到墙里了!”
慌乱之下,两人一时忘了四面八方哪儿不是墙,檀郎背后砖缝里冒出两只发丝组成的手蓦地缠上了他脖子,梅利抬手将那烛台直接对上了上去,那手比她还快,缩回墙缝没了。
两人狂喘着气,举着烛台面面相觑。此时白蜡都已只剩下半个手掌高,往前走,藏在墙后的不明怪物蠢蠢欲动,往后,春雪生死不明,不知去向。
梅利感到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她只思索了须臾,就斩钉截铁道:“檀郎跟我走,春雪一定还在地下!”她雷厉风行,镇住了檀郎,两人端着烛台加快脚步继续下去暗道。梅利问说:“为什么只有她被拉走了!她做过什么事没有?”
檀郎想也不想便答道:“她吃了供过的糖,Yin魂给的!”
“是卢林!”梅利朗声道,“那小鬼头是不是喊她叫二姨?”
檀郎只得摇头,“不清楚,我听不到的。”他一面提防着四周,“卢林也死后在堂上?”
“恩,”梅利一手拎裙,眉头紧蹙,“卢晏死了爹娘是被二姨卢林养大的,两人双双病死后卢三水自己做地马,将他俩作为清仙喊了回来。”
长长的暗道总算得见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中间一暗室,两旁还连接有耳室,俨然以够地宫规格。然而梅利停下并不是因这地下比自己所想还要大,而是为暗室中间摆设的佛龛。那龛半人高,檀木所雕Jing美异常,径直放在地上,前面还摆放了一香炉一蒲团。香炉内残香还有淡淡烟气,显然近日才有人对着空了的龛室拜过。
两人大气也不敢出,梅利盯着那佛龛痴痴呆呆地看了半晌,眼里竟涌现出不甘来。她咬咬牙,举高烛台先进了右面耳室,待大致看清室内后,捂着嘴险些干呕出来。檀郎忙上前,顺着她目光望去,立刻汗毛直立。
右耳室里竟然倒着两具干尸!两具皆是男人,一个双臂被齐齐砍掉;一个头上没有发丝、头皮血rou模糊。二者约是生前便受此酷刑,五官因痛苦狰狞无比,即使成了干尸也活灵活现,仿佛下一刻便会哀嚎尖叫。梅利胃里阵阵抽搐,捂着嘴对檀郎道:“走,那边看看。”
豆大的冷汗同样顺着檀郎额前落下,两人不知不觉互相搀扶着、进了左面的耳室。大抵是因为右面耳室太过骇人,因而忽见这间耳室内停着一口巨大的木棺时,两人都很镇定。檀郎急着寻找春雪,举起烛台转了一圈不见踪影,彻底慌了神,喊梅利道:“梅姨,不在啊!”
梅利不答,径直上前将那烛台放在地下,两手发力推开了棺盖——
檀郎过来照亮,两人再度倒吸一口凉气。棺材内竟然垒满了乌黑的不化骨,与河西河东坟地起出的相同,都是整根的臂骨连掌骨!这棺材极大,如此之多,不知要多少人的胳膊才能凑出。两人眼尖,瞥见密密麻麻的不化骨之间夹着一片雪青色的布,同时伸手狂刨,方春雪的脸终于从尸骨下显现。
她早已晕死过去,双目紧闭,口吐白沫。檀郎也放下烛台,两人把她从不化骨中挖出来,春雪身上已经发凉了。
一刻也不敢多留,檀郎一手端烛台一手背起她,梅利在后空出的那只手替她搓着身上。近乎是狂奔着上了台阶,幸而那发丝怪物再没现身,两人眼见头上越来越矮,烛泪也已经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