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造化呀,因果呀,它偏生总在无从知晓时横出弄人。国英百般滋味涌上,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涌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大家都死啦,真的就剩我一个人了……”
想来又是个布满伤心泪的故事,茯苓与程漆都沉默起来。夕阳西下,艳丽的绯红抚不去满室沉痛。正在此时,程漆忽然浑身一凛,低声冲茯苓道:“有人过来了。”
不待茯苓出声询问,程漆脸色大变道:“是界轴,今天是什么黑道当头——”他握住茯苓的手交待说,“在这儿等着,别出去。”
说罢,他闪身离开了屋内。而国英仿佛对种种置之度外,只两眼发直地盯着自己的手。透窗而过的红光温柔地吻他的脸颊,他像一尊泥塑的像。
程漆刚走出去几步,见那红衣女人已走了过来,鲜衣像火在烧,比夕阳还要艳。封山的结界果然对她来说形同虚设,程漆冲她行礼,不咸不淡道:“界轴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神出鬼没。”
秦浣女笑笑并不说话,只摆手示意程漆免了。程漆直起身子,张口却有些咄咄逼人,“你不是不想小殿下死吗?那日天雷降下,你又到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茯苓从屋里踉踉跄跄地冲出来,一把捂着程漆的嘴低头匆忙道:“娘娘安好——程漆你闭嘴!”
秦浣女似乎被这一幕逗笑了,摇着头对茯苓表示无妨,这才开口道:“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已尽全力,又何德何能参与他们的因果?”
茯苓抿起嘴唇,似乎想要辩驳,最终还是皱起眉咽了回去。程漆推开他的手,冷笑道:“界轴娘娘又到此处做什么,缅怀故人?”
秦浣女闻言,侧目眺望向远处的无边山脉,她仍是微微含笑,眼却沉了下去。隔过许久,她才答非所问道:“山中似乎来了位为前尘所网的客人呢。”
“我想见见他。”秦浣女说道。
茯苓拽着程漆侧身,指了指屋内。
直到那女人悠悠地走进来,国英才察觉到她气度不凡来。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压顶而过,令他近乎生出种双膝发软的拜服冲动。国英抬头望去,见那人生了张貌美至极的脸,一时竟无从寻觅辞藻描绘,他愣了须臾,仍未起身,只是又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自己的空空落落的掌心。
秦浣女懒散地倚着门框,张口道:“怎么想到跑去惊雷瀑布自尽?”
她张口便道出了不该知晓之事,国英面上仍是无甚反应,只淡淡回答说:“那儿大抵算是开始的地方。”
秦浣女眯起眼睛,“开始的地方,如何开始?”
国英笑了下,抬袖蹭了蹭自己脸颊上的泪痕,“药师和琵琶女在此相遇。花匠亦曾在惊雷瀑布服毒自杀,被药师所救。”他看向秦浣女,不知怎么,冲她刨白道,“我已经没有归处了,只能回到大抵是开始的地方。”
秦浣女慢慢地笑起来,“我们哪里有归处呢……”
国英沉默不语。两人在将黒的天色下各自魔怔在各自的故事里,秦浣女缓缓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随我来。”
国英抬头看她,不知怎的,他想相信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起身下床,蹬上鞋同秦浣女一同走出屋外,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后山而去。程漆想跟,被茯苓拽住摇了摇头。
天终是暗了。林间刮过清风,催动树叶发出呜咽般的细响,秦浣女轻车熟路地带着国英走向后山。连绵不绝的龙脉壮阔非凡,秦浣女不同他讲话,状似随意地选了个位置站定,抬起双手,默念有词。
她披散着的长发几乎垂到了脚腕,像是匹Jing美的绸缎。随着口中默念,山脉间由远及近升起了无数细碎的柔和光影,飞向夜空汇聚成了美丽的光带,银河般流向她的双手。国英忽然心中一动,眼前这幕从未见过,却显出了些无比缅怀的熟悉感,他不禁问说:“这是什么?”
“是‘无常’呀。”秦浣女笑眯眯地答说。
国英到底没有听懂,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光带尽数飞回秦浣女身侧。他吸了口气,鼻息间尽是草木香气,国英缓缓阖眼,那些光带却在眼前的黑暗中仍是亮了起来,怀念令人眼眶发烫。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些光带,低声道:“我感到了程透。他好似离我很近。”
再睁眼时,秦浣女周身环绕着那些纯白的光带,她簇拥着那光芒,似是下凡的女神般。国英望向那些散出光芒的山脉,某种灵感呼之欲出,“他们真的死了吗?”
“他们成全了彼此。”
秦浣女又笑了,昏暗的山间只有簇拥着她的光带在盛发光芒,她略一侧头,极慢抬手、诡秘地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上。
她说:“嘘——不可说。”
光带暗淡下去,毫无关联地使国英想到了他们最后喝过的那次酒。所有悲欢喜乐,便在辛辣的味道中无从征兆地散了场。没有人拥有归途,不可掌控的命运嘲弄着珍视的所有,拂身而过。
他闭上眼,周身真元自四肢百骸流逝而出,漫过山脉,漫向远方。
“既然你们成全了彼此,我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