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也害怕和他对上视线,还蹲在小角落的我看到的只有他的药师长袍。明明是象征着生机的春绿色,此刻却犹如死亡的Yin影一般纠缠着我。
他跟我僵持住了。
我得打破僵局。
我攥紧了裙摆,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油鼓劲,勉为其难地抑制下了内心的恐惧,惶惶地抬起了视线,和阿提卡斯对视。
堪一昂首,便吓得我汗毛全竖了起来。
阿提卡斯的样貌、神情和往日相比没有分毫变化,可这也是问题所在。
他的五官Jing致得毫无瑕疵,像是个假人,眼神也清透而无情,尤其在暗处,碧绿色的眼眸幽幽如鬼火,又透出了锐利的锋芒,恍如至高无上的神在人间的代言人,能勘破所有的伪装和谎言,可任意拿捏我的生死,只要他高兴,只要他想。
我不觉得我的谎言能骗得过他。
以前不行,现在更加不行。
眼下,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坦白,立刻死;撒谎,晚一点再死。
作为一个贪生怕死的女人,我选择了能苟一会是一会的上进道路。
定了定心神,我朝Jing致得像是个假人的阿提卡斯直直地伸出了双手,努嘴,示意他把蹲在小角落的我拽起来。
尽管他此刻的模样很可怕,但他还是我熟知的阿提卡斯,是温柔可亲的鹿妈妈。
他没有晾下我,而是顺了我的意。他的手很凉,比墙壁还要冰凉,冷得我心肝颤了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因着这层联系,我们之间的距离稍微近了一点。
顿了顿,我佯装着不敢看他,耸拉着脑袋,像是一个正在做坏事却被抓到了的小女孩。
又讪讪道:“我……来找一点东西。”
装傻卖乖——小露最擅长了。
阿提卡斯也最吃这套。
唇边有了暖意,他笑问我:“找什么呢?”
我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我来找证据。
眼珠子溜了一圈,我决定拿自己开刀。
“我来这里是想找……”我的声音、我的气息皆渐渐弱了下去,脑袋也是越垂越低,几乎要埋到胸口去了,“想找奴佛卡……”
阿提卡斯先是一怔,后长长地叹了一声,长叹中满是忧愁,像是为我Cao碎了心。
“你没有好好按时吃药。”
“我有的!”我提高了声线,委屈的眼泪水也转瞬充盈了眼眶,我的手背和衣袖捂住了我的上半张脸,装作不让阿提卡斯看我绝望的模样,“但我知道那些只是抑制的药物,根本无法帮助我完全摆脱它。”
话题正在很成功地被我扯开。
我得再加加油。
伴随嗓音中有了哽咽,我放下了手,转而双手拖住了阿提卡斯的衣袖,嗫嚅道:“我不敢了。”
又可可怜怜地求他,仿佛我真的是被戒断反应折磨得受不了,而深夜跑出来找救命药的可怜女人,“您就忘掉这一次,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不好?”
话落,我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似为了修复我犯下的错误,我抬腿往门的方向走去,想离开这个的地方。
可走了两步,我便停下了。
因为阿提卡斯岿然不动。
我根本拽不动他。
正当我绞尽脑汁地想着要如何脱离当下如此被动的局面时,从我身后传来的一句话,让我一下子从脑壳顶凉到了脚板。
“伯爵夫人,你……到底是想找什么呢?”
他没信。
他压根连一字半句都没有信我!!
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做无用功后,我有点慌神了。
“您、您在说什么呢?”我猛然回首,以不能理解的困惑口吻反问他:“我不是已经向您解释过了吗?”
阿提卡斯当着我的面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没有开口,而是直勾勾地注视我,似盼望我能坦诚。
他的视线里有我熟悉的同情,又与往常一般地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
可这放在平日无比亲昵的动作,此刻让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犹如正有一把大刀在我的脖颈边试探——试探要以何等力度、何等角度砍下我的脖子,才最为干净利落。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惊悚,他安慰我:“伯爵夫人,你不需要害怕。”
“……”
我怎么可能不怕!
要是有一把大刀搁在你的肩膀上,换你你也得怕!
我苦思冥想着逃脱的说辞时,他接着开口道:“正如我向你承诺的那样,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哪怕……”短短的一个停顿后,他在我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低声笑道:“是用来扳倒小公爵的证据。”
他知道!
从头到尾他都知道我想要什么、在找什么!
此情此景之下,我有一种被看得透透彻彻、形容我被扒光了衣服——不,甚至于是扒掉了皮被丢在他眼前的强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