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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正在遭遇的困境,想必这些心里有鬼三两只的大善人们,一定会非常乐意向可怜的小露伸出他们的援手。
我一边Yin险狡诈地笑着,一边奋笔疾书的样子被前来探望我的阿提卡斯看见了。
尽管我立刻把Yin险狡诈变成了可爱甜美,但散落在桌面的威逼利诱信——我的意思是,正式又客气的公函,便来不及藏起来了。
不过我也不担心。
毕竟阿提卡斯都默许萨雷来见我了——若没有阿提卡斯的点头,萨雷那个笨蛋即使给自己的脖子来了一剑、把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大病患,大概也是见不到我的。因此,想来,只是寄几封信,他不会多加阻挠……吧。
阿提卡斯的举措让我自信地去掉了那个‘吧’。
他不仅贴心地帮我把晾干了墨水的信纸入了对应的信封,还关怀备至地问候我:“事情很糟糕吗?”
我没有故作坚强地说我可以,而是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当前的逆境:“是呢。”
捏住了最后一封写好的信函的两角,我轻轻吹了吹,后转首双眼发光地望向了阿提卡斯,翘首以盼:“帝国的光辉在上,想必您一定会帮助孤立无援的伯爵夫人的,对吧?”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刻,比起最初的时候,我对阿提卡斯说话时的语气已是天差地别。
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明明是在请求他的帮助,口吻却如同在商量他接下来该如何救我于乌卡兰的魔爪之下。
老实说,我的任性全都是给阿提卡斯给惯出来的。
自来到仁爱之地以来,我一直在试探阿提卡斯对我的底线。
可我努力了这么多天,我还是失败了。
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阿提卡斯对我的底线在哪里!
他对我有问必答有求必应,我都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被他宠到了天上去。
但我刚如此想着,便马上迎来了打脸。
本该是微笑地应好的阿提卡斯没有按我的剧本走下去,他顿了一下,反问我:“如果我不愿意帮你呢?”
一听,我的嘴角直接塌了下去,不光扁起了嘴,还当场撒了两滴悲伤欲绝的热泪。
“那我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您帮我为止。”我放下了手中的信,还可怜巴巴地拽了拽阿提卡斯的衣袖,殷切地盼望,“您就帮帮我吧。”
阿提卡斯终于如我所愿地笑了。
他很是亲昵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感慨:“你比黛莉丝还喜欢跟我撒娇。”
黛莉丝是三公主殿下。
排在阿提卡斯的前面,和他同岁。
我不以为耻,反而眨了眨眼睛,为我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因为黛莉丝是公主殿下,只要动一动嘴,数不清的人都会替她办事。而我只是孤苦伶仃的寡妇,只能靠撒娇博取宠爱了。”
我的话让阿提卡斯哭笑不得。
到底,我还是再一次非常成功地说服了他,也让我又一次失败于试探他对我的底线。
“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阿提卡斯落在我脑袋上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一下一下地为我顺理着被清晨微风吹乱的发丝,致力于让我的头发变得更他的发丝一样的顺滑,他的动作很轻柔,颇有一种鹿妈妈在舔鹿宝宝皮毛的即视感。
我对阿提卡斯的动作并不在意,我只在乎他会不会答应我的请求。
“帮我寄出这些信。请确保他们能不受任何阻碍地到收件人的手中。”
“好。”
阿提卡斯应了。
“还有一件事。”
日常得寸进尺的我双手合十地求道。
日常被我得寸进尺的阿提卡斯仍然很有耐心地笑道:“你说吧。”
我又挤了两滴鳄鱼的眼泪出来,指背抹了抹眼角,戚戚哀痛道:“我可怜的表弟被神经——尊贵的小公爵阁下打成了重伤,听说昏迷至今,希望您能治好他的病痛,也让我能安下心来。”
阿提卡斯想了想,姑且是答应了。
“我不清楚他当前的情况,不能向你保证。”
“只要能让他清醒过来便已是帮大忙了。”
闻言,阿提卡斯一滞,看着我的神情忽地微妙起来,他看破而不说破,只向我确认:“只要……清醒过来,是吗?”
我莞尔,颔首:“是的,只要他恢复了意识便好。”
——如何清醒的,身体状态如何,便皆不在我关心的范围里面了。
我要的,只有结果。
将干透了的信纸叠好一一装入信封,又封上火漆,给了阿提卡斯。
“那就拜托您了。”
他接过了那一沓救命用的急件,点了点头,从容离去。
人生如戏,天天演戏。
注目于阿提卡斯的背影,我不由感慨自己今天又演了一出父慈女孝的好戏。
小露小露,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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