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在距离门框很近的地方,传来里面戒备而紧绷的询问声。
熟悉的嗓音,带着少年感。
孟云猛地握住自己颤抖的右手,尽量用稳重平和的声音回答:“我是孟云。”
“……”
房内安静下来。
孟云没有着急,安静等待着。
过了大约两分钟,里面才传来一句:“你走吧,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孟云。”
孟云把手放在门框上,对里面的人说:“可卿,我用了两千四百九十个日夜,才穿过漫长的时光隧道走到这扇门前。你如果真的要我走,那我们只能来生再见了。”
“咚!”
房里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江可卿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已经可以感觉到他就在门后,甚至可能紧贴着门框。
“不,孟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堪入目,等,等过几个月,可,可以吗?”
“还有什么是比你还活着这件事更重要的吗,可卿?我半个月前才知道你还活着,你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你还让我等,这是何等残忍,可卿!”
“我不知道,孟云,我很怕。我们分开六年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模样。”
“我亦非你记忆中的模样,可卿,让我见你。”
孟云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转动推开。
屋内的灯光穿过门缝照落在昏暗的走廊上,孟云首先看到的是地板上的影子,进一步推开门后,看到那近在咫尺坐在轮椅上的人。
他的面部已经退去少年时的轮廓,完全显现出成年男人的骨骼相貌,变得硬朗而利落,目光亦不复过往清澈单纯,饱含沧桑痛楚。
他身穿格子睡衣,膝盖上盖着一条手工织就的毛毯,毛毯遮掩之下的肚腹高高隆起。
他怀着孕。
清瘦虚弱。
身后的地板上躺着他刚才掉落的一把枪。
泪水滑落,江可卿望着孟云,哭出声,“你来晚了,孟云,我被迫怀上他的孩子,生不如死,现在孩子已经不能打掉了。”
说着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伤痕,“他不让我死,我死不了,孟云,我是真的想死,真的真的不要活在他的Yin影之下一辈子。”
孟云握住他细瘦的手腕,蹲下来单膝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感谢你还活着,可卿,谢谢你愿意等我。”
江可卿抱住他,伤心痛哭,“我没有等你!我等不下去了,只想死。孟云,孟云,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没事了,可卿,那些害你的人,都被我处理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们!你还爱我吗?愿意跟我走吗?”孟云松开他吻上他的唇,任泪水在口唇之间交融滑落。
“我愿意,孟云,带我离开这里,我爱你,我爱你,孟云。”江可卿泣不成声,抱紧他不肯松手。
孟云弯腰把他从轮椅上抱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没有在美国多停留一刻,从农场直接坐私人飞机到LA,再从LA转机直飞滨海国际机场。
无论是顾城西还是江可卿,这几年在美国都没有拿绿卡,所以顾城西才能直接在国内审讯,江可卿回国也没受到什么阻拦。
时颜还没有苏醒,孟云带江可卿去看他时梁川夫夫和单舒夫夫也在。
此时从时颜手术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天,国内顶尖的脑科专家和神经学专家都来会诊过,目前给的保守意见是,身体机能正在自行修复,具体什么时候能醒来,无法确定。
单舒抱着沐沐,白向羽在逗他。
梁川站在窗边。
宋荣瑾正在劝穆青回公司工作。
穆青只管埋头给时颜做按摩,没有理会他苦口婆心的话。
孟云推着江可卿走进病房,病房里的人纷纷看过来。
穆青迎上来伸出手与孟云握手后,看着江可卿问:“腿怎样,可以治好吗?”
孟云笑着点头,推江可卿到时颜病床前,说:“等他生下孩子养好身体后,可以打断重新接,不是粉碎性骨折,不难恢复。不过,脑子里还有一些淤血,需要慢慢吃药化掉。”
江可卿握住病床上时颜的手,轻声叫他,“时颜,我回来了。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孟云都告诉我了,谢谢你照顾他。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对不起。你快点好起来,我昨天看到了小叶子,真的很可爱,长得特别像你。”
“我这几年一直被顾城西关在美国的农场上——”
听着床边人絮絮叨叨的话语,穆青没有避讳,问孟云:“孩子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送回顾家吗?还是自己养?”
“可卿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想送回顾家。到时看找个条件好的家庭,领养出去吧。”
这个孩子的存在,无论对他,还是对江可卿来说都是一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