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霞叫了一声,捂着肚子,侧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她听着这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话,觉得自己的一辈子可算是白活了。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白白耗费了青春,还眼巴巴地指望他能改好。
古德霞忍着疼,扶着墙壁慢慢地坐起来。她听见春妮又在哭了,她是不是很怕?会不会冷?古德霞想着想着,突然明白,有了刘达强这样的爹,春妮的一辈子早就毁了。
她慢慢地爬起来,扶着墙壁向刘达强走过去。
“哟,怎么着?想跟我打一架啊?”刘达强喝空了酒瓶,举起来对着古德霞的脸比划了两下,晃晃悠悠地站都站不稳。
古德霞把牙咬得咯咯作响,年迈的老人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向这个吸干了她血的魔鬼扑过去,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恨终于在那一刻爆发了。
“你去死吧!”
她狠狠地推了男人一把,这一下力气确实不小,刘达强又有脑梗和高血压,再加上喝了酒,一不小心没站稳向后跌了过去,后脑勺狠狠地砸到了墙壁上。
泛黄发霉的墙壁上顿时洇开了一大片血迹。刘达强惨叫了一声,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古德霞,他的脑勺擦着墙壁缓缓地滑下去,在墙上擦出一道长条状的血迹……
“血……血……”
古德霞的大脑一片空白,一旁的春妮却坐在那里拍着手笑起来,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好多血……红色的,红领巾……”
回忆被拉扯着、扭曲着,那时候春妮还很小,她很乖巧也很聪明,早早地评上了少先队员。她平时扎着两只羊角辫,每天早上不用古德霞叫她,就能自己爬起来上学去,路上也不好好走,偏要蹦蹦跳跳的,一路上全是她的笑声,说了好几次都不听。
可古德霞就离开她几天,回去看看自己生病的母亲,刘达强就不管孩子的死活,发了烧也不带她去医院,还打她,往死了打她,他怕自己回来时发现,还把她锁在衣柜里……
“靠!你这是……你这是要杀了我?”刘达强吐出一口血痰,粘稠的血ye糊了他的半边眼睛,他就像地狱里的罗刹,“我做鬼也
不会放过你的!我死也会拉上你们娘俩垫背!”
古德霞呆愣在原地,双腿发颤。她已经快站不起来了,她知道她也快要死去了,她不能陪在春妮身边了,她要丢下她最爱的丫头了……
那为什么不把这个恶魔也带走?为什么要留着他继续祸害春妮?
女儿的笑声好像鼓舞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她四下张望,看到了地上立着一只有小孩手臂那么粗的木棍。
她捡起来。
她一下、一下地朝着刘达强的脑袋砸下去,在春妮的笑声和刘达强的惨叫声中,一切都结束了。
……
“被告古德霞。”审判长威严的声音响起,“公诉人说的话,你是否认同?”
古德霞抬起头,情绪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她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审判长的眼睛,可她又觉得,刘达强都死了,自己没什么可害怕的。
“法官,是我,是我把刘达强弄死的。”古德霞说着说着又哭了,“跟我的女儿没关系,判我几年都无所谓,你们给她找个好去处,求求你们,救救她……”
旁听席上也有低低的抽泣声,付小嘉从很久之前就开始鼻腔发酸,他很努力地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我是在问你,公诉人说的是真的吗?请回答我的问题,说是还是不是就行了。”审判长叹了一口气,又问了一遍。
“……是。”古德霞犹犹豫豫地说。
“那你为什么录口供的时候闭口不提?”审判长又问她。
“我怕……我怕影响春妮的名声。”古德霞低下头,把脸埋在手掌里,呜呜咽咽地哭着。
“唉……如果你及早寻求帮助,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到今天这种地步。”审判长虽然深谙作为法官的职业Cao守,也知道这样的话在法庭上说并不合适,但作为一个女性、一个母亲,她的同情心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一直沉默着的女律师从这一场变故中回过神来,找到了自己发言的机会。
她正直、善良,也深深地被古德霞感动,迫切地希望法律的权威之下,能容纳这位老人的走投无路与无可奈何。
“正如公诉人所说,被告古德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遭受侵害,这是正当防卫!”女律师义愤填膺地说。
商恺冷静地看着她,顿了几秒钟才发言。
“正当防卫需要在侵害发生的同时进行,古德霞行凶时,不法侵害已经结束,这不构成正当防卫。”
女律师话音刚落就后悔了,她确实是太心急了,才会情急之下犯这样的错误。
“难道你不觉得被告很可怜吗?她是一位伟大的母亲,试问天底下哪位母亲,遇到这样的事情,能继续忍气吞声下去呢?”女律师问商恺。
“的确不应该容忍,可总会有别的解决办法。”商恺说着,语气和缓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