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怜又可叹的女子!但想想,谁又不可怜?就算是那个一夫一妻的未来社会,不也有那么多悲惨和无奈的婚姻吗?
只是这曾经走进陛下心里,温暖如春的蘩儿,她因陛下的母亲而陷入悲剧之中,却一直在陛下身边补充着母亲无私关爱的角色,尤其是在那冰冷的战场,在无情的宫廷,她曾经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难以取代。
但这又是容易失去的。当秦王强大到难以比拟,他开始翱翔,不再脆弱的时候,便不再需要她了。
若不是她与李嚣一同毙命于玄武门,这遗弃,太过惨烈。我甚至不愿她走入陛下称帝后的后宫。她注定要被遗忘,注定要孤独终老。只因她已不能承载盛世君主所要的天空,没有守护,不需隐忍,只有锦绣,只有颂歌。
第70章 报德
又是春日。
我沐浴着令人酥醉的午后春风,感慨我的幸运。陛下这些日子的惊梦倒真的少了些。他清晨还告诉我,昨夜梦到了少时的蘩儿,自己为她的鬓发簪花,那温暖的感觉许久未有,让他久久难忘。美梦,的确能够帮助人蓄积力量,感到轻松愉悦。
陛下要重赏我,我连忙推辞,说这只是我分内之事,不敢要任何赏赐。陛下觉得诧异,笑着问我为什么从不求赏赐,难道觉得我之所求他也给不了。
我哪敢让他如此设想,便故作嗔怪,“那年我倒讨要过漂亮的襦裙,梳篦和步摇,陛下都没给。我还敢要什么其它?”
陛下听了,好像一个丰功伟业被我贱卖了一样,笑得爽朗,当即赐我一大叠首饰衣衫。虽然仍不能有梳篦,但其中规制却大抵相当于才人、美人的品级。我谢恩,但却只能一一收好,绝不敢穿戴出来。
因为最近已然有几分嫉恨的流言传入我的耳中。说陛下最近常与一个宫女夜话,彻夜不息。甚至还有妃嫔故意打听我和陛下交谈的时辰,前来求见,以探虚实。
那一日我如往常一样,为陛下在案几之上布好茶点,侧跪于案前,刚要开口。陛下心情极好,见我便十分亲切地说,“思伽,来朕身边坐吧。朕早就说过,这个时候你不必拘礼。”
我见他春风化雨,心中萌动,但仍然保持着清醒,“陛下,奴婢还是这般服侍着比较好。”
“你一面要听朕说话,一面要察言观色,还要跪那么久,不累吗?”
我摇着头,轻笑着说:“那若是累了,奴婢再求陛下,可好?”我话音还没落,便听到内侍禀报萧美人、韦昭容求见。
“让她们回去吧,朕还有事。”陛下想都没想,就拂袖让她们离开,但转念一想,便又召她们回来。
陛下与我的目光交汇,想来已知道近日宫中传言。正好,让她们亲眼所见,好做个见证,再去后宫传递口信,能省好多功夫。
二人很快入殿,见陛下端坐于正中,手执卷轴。而我跪在地上,与陛下相隔案几,只是躬身服侍,礼数无可挑剔,自然无话可说。便与陛下寒暄几句,告退作罢。
陛下见二人退去,也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又柔声说了一句,“难为你了。”
“奴婢不愿给陛下添麻烦。”我笑着低头回话。我能感觉到,他在端详着我,那是一种让我脸上发烫的目光,以前似乎不曾有过,非常炽烈。我又有种令自己害怕的感觉萌生出来。
那天后,又有几次有妃嫔在交谈之时刻意前来,但无论何时、何地,见我始终恪守规矩,从未有半点逾矩,流言自然也平息了下去。皇后稳坐后宫,当然能听到这些,她见我信守约定,一心一意为陛下着想,料想心中也能满意。
陛下力图大治,贞观元年为节省用度,没有去渭水冬狩,也未巡幸骊山温泉行宫。一应国家朝仪皆从简,连皇后的亲蚕礼,也只循规蹈矩,未增添一事一物。
为增添人口,休养生息,陛下颁布了著名的《婚嫁诏》,鼓励男二十、女十五即须婚嫁。鳏寡者亦可再嫁娶,若因贫困而无法礼聘,乡里富人及亲属都应施以援手。
一切正是欣欣向荣之时。
今日,陛下却遇到了一件有些棘手的事。他皱着眉头,正在与长孙无忌说话。
长孙无忌倒是义正词严,“陛下,长孙安业,虽为臣同父异母之兄,但此番卷入的是谋逆之案,臣不敢因私情而废国家法度。”
这话听着倒也没有毛病,但陛下眉头仍未松动。“辅机,安业毕竟是外戚,朕再斟酌一二。”
“皇后那……”长孙无忌其实心中是有笃定的主意的。当年,长孙晟将军过世,长孙安业将他和年幼的皇后赶出了家门,寄居舅父家中,吃了不少苦。无忌心中一直恨着安业。
陛下即位,对长孙一族恩遇甚厚。长孙安业无半点谋略功勋,也封了监门将军。当时也是皇后劝住了无忌,否则他还真会锱铢必较。如今长孙安业咎由自取,竟然谋反,岂不是快意恩仇?
“朕会跟她说。你先去吧。”陛下平静地说道。长孙无忌微微叹气,如此一来,他大概也已经能够猜到结果。
随后,陛下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