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得他一点也不想成家了,万一真生出容小花这样的孩子还那了得?
赵公子的思想跳脱,一下子跳到若干年后自己膝下无子孤苦晚年的生活上去,不禁打了个颤。容小花毫无所觉,指了指屋顶:“他们不会担心,他们已经知晓了。”
赵公子抬眼望去,就见本就寒碜的屋顶随容小花的话音落下,簌簌振了两下,抖下来一屋子的灰,掉到尚未及时撤离的饭桌子上。
刚吃完饭的容小花打了个饱嗝。
只顾着说话和瞎想但忘记了吃晚饭的赵公子:“……”
接下来几日,赵公子几乎把容小花供起来养。也不知道屋顶的那位是何方神圣,自从他的身份暴露,也不打算遮遮掩掩了,家里的伙食莫名其妙变好上不少,隔三岔五便有人送来美食珍馐,都是赵公子未抄家前才能吃上的那些。
容小花有时也会帮忙在包子铺门前揽客。她的容貌和刚出生时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眼睫纤细而绵长,黑眸如清波中的水玉,挺拔秀气的鼻梁像极了容欢。即便年纪小,也有一副出色的皮囊,是以不吵不闹的时候客人们很喜欢她,很愿意被她揽进店里买包子。
时间长了,赵公子的恼意也随着白花花涌入口袋的银钱而烟消云散,他甚至想,有个容小花这么大的女儿也挺好。
更何况,养个容小花的好处还不止这些。
比如家中闹鼠灾了,容小花做几个鼠夹子,过了两三日,院中的老鼠便被消灭得干干净净。邻居家老鼠见了,一只只仅敢躲在墙外头,连只脚都不敢迈进……
比如城中的猪rou涨价了,包子陷的成本大涨,赵公子不得不以大量素包子充数,容小花见了,跑到山上鼓捣出几处陷阱,不过半日,赵公子被她拉到山上拖了一头野牛回来……
再比如家里某个家具坏了,容小花挽起袖子修理几下,家具又能苟上一阵子……
再比如……
太多了。
赵公子乐得飘飘然,而不远处京城里的包乐乐早早便收到来信,得知玉辂带着容小花准备来她这儿窜门,便等啊等的,等了一个多月,恁是没把人等上门来。
容小花赖在包子铺里也有些乐不思蜀,这里的人虽然都不认识,但一个个好像都很喜欢她的模样,比她孤零零地在无邪崖热闹多了。
不过这种日子没持续多久,包子铺某天来了个人。
大约觉得容小花不能再鬼混下去了,玉辂将容小花的近况写信传回了无邪崖。
那天日头很烈,树叶下响起一声声嘹亮的蝉鸣。正午之际,铺子里的客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一名青衫罗裙、挽了简式发髻的女子进门来,伸手敲了敲摊前的桌子,问道:“我家小花呢?”
赵公子正蹲在桌子底下数银钱,这里Yin凉,日头一直照射不到。闻言也没抬头:“什么小花大花,我没看到,你不如去花店里找找?”
无花挑了跳眉,认出了这个声音:“赵公子?”
赵公子动作微顿,从桌底下探出个脑袋。
因无花逆了日光,她的样貌在强光下显得黯淡,只余一道轮廓。赵公子在Yin暗处待得久了,觉得她背后的光芒十分刺眼。
同时铺子里的客人被他俩的对话惊醒,陆陆续续转头看过去,视线落到无花身上,便再也挪不开。
无花恍若未觉地任他们看着,也没覆面纱。
这么多年下来,她与前世的样貌已有七八成相像,而且经由岁月的沉淀,眉眼间的温婉丽色愈发动人,说是惊艳也不为过。
在众人愣神之际,一道小旋风从张桌子后冲出来,容小花紧紧扒着无花的腿,就像块牛皮糖。
赵公子愣了愣,反应过来,笑道:“哦,你是小花的家人对吧……”
经过方才的一番适应,他已经能看清强光下的景了,起身理了理衣裳,与无花的视线对上,赵公子脑子不由卡了会儿壳。
无花的视线淡定从他脸上掠过,弯腰抱起容小花,容小花蹭到无花怀里,极为欢喜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赵公子听容小花唤无花“阿娘”,好不容易转过来的脑子又卡壳了。
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是!
赵公子记得自家的倒台由秦王和九皇子一手促成,而面前这位和九皇子关系交好,那和他们赵家便是对头了。
而他,前段时间还帮这位对头养了会儿孩子!
赵公子情绪郁闷,但又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只得忍气吞声,尽量心平气和道:“人找到了,你还有其他事?”
无花没想到赵公子还记得自己,她当然知道对方此时心绪复杂,她又何尝不是。赵家的倒台,可少不了她的干预,而和这位赵公子,虽然算不上有交情,但也说不上讨厌。
无花顿了顿,抱着容小花走进包子铺,颔首道:“有,请帮我们打包一笼包子。”
赵公子攥着抹布的手握得极紧。
桌子旁,容小花脸贴着无花的胳膊,朝四下观望,问道:“阿娘,我阿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