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清越语气沉沉:“前些年我从未放弃寻找阿戟,本以为就此无缘,可哪想近日支景山一役,人群中有人瞥见你的样貌,回来后便告诉我他见到一个和阿戟长得很相像的人。”他目光仔细划过无花的眉眼,声音有些涩然:“未想,还真是Yin差阳错……”
无花垂下睫,神色淡漠,看不出是何情绪。顿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我阿娘功夫不弱,当年她要真想离开,你不可能留她在丁家那般久。”
丁清越听了怔怔然。
无花道:“你当时该早些拒了那门亲事,而非等到后来我阿娘离开了才这般。”
她拂袖起身,却因为方才坐得太久,刚起来时竟有些不稳,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容欢及时扶住她,道了句“小心”,抬头瞥见她的脸色,两指搭到她的脉搏上。
无花揉了揉额角,道:“我阿娘自小教导我男人不是什么好人,明明有家室却依旧改不了拈花惹草的习惯,因为本性如此……现在看来,这个说法也有丁大侠的缘故在里头。”
丁清越被她说得一脸怍然,垂首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我对不住阿戟,对不住无花你。”
无花方才听到他提天化十二年,内心已经晓得他真是她的生父,但阿娘未曾提,甚至对他怀有怨恨,她这个由阿娘一人养大的女儿自然也不会承认。
她心下沉重,转眸不经意望了一眼小院外头潺潺的流水。此时山间已然薄暮,一点点金色夕阳罩下来,流水上头好似卧了道绚烂的虹光。
无花眼神微微一顿,想起来这是阿娘生前最爱看的景象。
她于庭前默了默,回身对丁清越道:“阿娘她葬在支景山后头,你若真觉得对不住她,便跟我来吧。”
支景山后,数丈高的瀑布飞流直下,溅起碧潭千堆雪花。潭面上方寒冬的雾气聚了又散,飘渺得仿若人间仙境。
容欢从方才起便有些失神,无花去拉他,发现他连身体都是僵硬的。
她当他在紧张,柔和了神色,缓声道:“你不是想见见我阿娘么?现在我们来了。”
容欢闻言略微一顿,回神看她,道:“好。”
一座并不起眼的坟冢,周围生长了几朵零散的青色小花,偏向凌寒而开。
三人各上了一炷香,无花将一壶酒倾洒在坟前,低声道:“阿娘,你女儿殷无花回来了。”她将另一壶酒递给容欢,“此番回来我也算死里逃生,不仅如此,还违了您的宫令,许了他人。”
“这是您女儿的夫君容欢,您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嫁给他吧?”
坟前自然无一人应她,只有一道道寒风吹过山涧,发出阵阵低鸣。
无花神色稍缓,忽而一笑,“我知道您会喜欢他。”
容欢倾完酒在坟前默说着什么,无花听不见,也没在意。丁清越揭开泥封,走到墓碑前,见上面“殷成戟之墓”几个大字,终于绷不住面上的沉痛之色,扶着墓碑再直不起身来。
无花望了望,对墓碑道:“这是丁清越,他说他对不住我俩。”
而有些事,需要他自己去解释。
无花和容欢避至一旁,给身后之人留下一块僻静地。
远处夕阳已全沉了下去,崖间陷入沉寂,山那头几缕马尾云在细细流淌,团团棉絮般的蓬松积云也缓缓舒展开来。
无花依偎在容欢怀里,见青蓝色的天幕下,以往看腻了的山川颜色似乎今时今日有所不同。
她舒了口气,侧首对容欢道:“真想不到,我还有与你共看这景的一日。”
虽然知道两人此前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终有一日都将变作红颜枯骨,轻烟残沙,但那又何妨?此后有君相伴余年,足矣。古人云,“生前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不正是如此么?
无花漫不经意地笑了笑。
容欢捏住她的手,轻声唤她,那语气有几许莫测。
无花随意“嗯”了一声,脸蹭到他的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容欢顿了顿,道:“有一事,你知晓了可别恼我。”
无花问道:“何事?”
容欢迟疑开口:“……你怀孕了。”
“……”
无花的确没恼,她直接懵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本文还有一些配角的行踪没交代完,都放到番外中去写。
一个是包乐乐、行歌和赵公子的后续,这个放到容小花的番外中来写。
一个是沐九兰和皎皎这条感情线。呵呵呵,说到这里,大家都猜到提醒沐九兰的白净小弟子是谁了吧?
番外预计1个月内,最多2个月。
但是这本文我要先标完结了,因为一个多月前我给自己定下个小目标,只有等这篇文完结我才可以买新裙子。
为了我的新裙子,在此感谢大家,下本文《白食》一起修仙,么么
☆、番外:容小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