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得诚恳,可偏就是这般诚恳,愈发显得二人间生疏起来。
容欢黑漆漆的眸子紧盯着她:“已然收下的东西,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
无花微微张口,不知从何处反驳。
默了半晌,她垂眸轻声道:“公子向来待我极好,容家人也待我有如亲生,但花梧毕竟一外人,自知身份。当初说好了只装个样子随公子回容家,现下自然不能逾矩。”
她将刀往桌子中间推了推:“这把刀,该赠与别人。”
容欢简直被她这动作气笑了,哪里还有别人?但他又深知她脾气,不能来强硬的,于是放软了语气:“嗯,打算何时离开?”
无花没想到容欢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说服了,当下有几分怔忡。回过神来,她低声回道:“就今晚,还劳烦公子给容家人托个口信,就说怀月楼有急事,我先回去了。”说完这话,她无端觉得不是滋味,飞速瞥了容欢一眼。
容欢心里不禁讶然,这般匆忙?
她不是个急性子,如此必事出有因。视线不动声色落在无花身上微微流转,容欢蓦然了悟,垂下眸轻笑了笑:“今晚离开也可以,但,万一爷爷日后问起我俩的亲事,这话要怎么回?”
“那当然是做不得数的!”无花忙道。
容欢眼底匿了一丝极浅的笑意:“如何做不得数?”
无花哑然看他,半晌无言,不知他是何意。
容欢见她这模样,柔和了神色,眸子里的墨色渐浓,轻声唤道:“花花……”
他未说完的话被包乐乐打断,只见对方“啪”地一声推开房门,大步踏进门内,神情凝重:“还花什么花,我谷中出事了,你得跟我回去一趟。”
***
包乐乐今早接到神医谷的来信,说药房的阵法破了,不少能增强功法的灵丹妙药被盗。
与此同时,久不出江湖的暗影门门主也出动了,现正带着一名特殊的病人在神医谷中做客。
无花闻得此事,面上不由得一怔。
容欢听完后神色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他起身唤来玉辂,吩咐他收拾行装,不日便离开容家前往神医谷。
无花随后跟上来,容欢见了,问:“花花还有何事?”
无花神色一凛:“我和你们一起。”似乎丝毫不记得方才说过要离开的话。
容欢也没在意,只道好,并表示明日一同向容家辞行。
容老爷子听说几人要走,临行前派了人过来,说想单独和无花说话。无花心觉诧异,下意识望去容欢一眼,容欢道:“我随你过去。”
未想到了容老爷子屋子,容老爷子嫌自家孙子碍事,瞪着铜铃大眼斥道:“你不是要去库府取水玉么,跟来作甚?去去去,闪一边去。”
容欢顿住,望向无花,无声询问她的意思。
无花想了想,道:“既然你有事,就先去忙好了。”
容欢“嗯”了一声,温声道:“那我等会来接你。”
容老爷子带着无花进屋,一边吐槽:“长这么大还粘得跟块牛皮糖似的,你不嫌烦我都看着嫌烦。”
无花知道容欢是特意做给他爷爷看的,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静室绕满余香,轻烟袅袅,日光透过软帘洒进来,洋洋铺满整盘棋面。
容老爷子慢悠悠捧了碗清茶,看到对面的无花落子踌躇不定,低叹道:“你这下棋的手法,倒和小欢他娘亲挺像。”
“瞻前顾后,思虑过甚。”
无花微感歉然,收了手,垂下眼帘道:“爷爷教训得是。”
顿了顿,她问:“容欢他娘亲,是怎样一个人?”
容老爷子好奇地瞧她一眼:“小欢没同你说过么?”
“略微提过一二。”无花道。
她先前听容欢提起过,说他娘亲遭容曜归冷落,病逝得早,容欢由此和容曜归闹翻,最终上了无邪崖。
如今她住着容欢他娘亲的屋子,从细微之处能察觉到其必定是很温柔良善之人,若如今还活着,也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光景。
她的思绪淡淡飘远。
容老爷子放下茶碗,就着无花的棋局帮她落下一子,缓缓道:“小欢他娘亲很好,就是所嫁非人。”
无花见自己的局势已截然不同,棋盘上肃杀对峙的黑白两子,不由得愣怔。
“生性优柔,重情重义,可惜曜归他配不上。”
容老爷子意味深长:“小欢他从小就是个哭包,在性子上像极了他娘亲,可又比他娘亲幸运不少。”
无花困惑不解。
“这枚子是弃是留,你自个看着办吧。”容老爷子点了点右上角无花的一颗白子,慢吞吞道。
最终无花留下了那颗白子,满盘皆输。
容老爷子悠哉游哉地喝茶,似乎对此很是满意。
无花微垂着头,手心里握有一枚残存的白子,静默不语。
容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