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怜抱着他的肩膀,微微侧头,就能闻到。
“方才你很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嘴唇柔软殷红,呼吸紊乱,是她刚刚的杰作。但是祝怜却无心欣赏,因为宋昀别过头,眼睛也不瞧着她。
“吃醋就吃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吃醋的模样更好看,知不知道?”
祝怜才不会放过他:“不许动,张嘴!”
她凶巴巴地扶正他的脸,抬起他的下巴。
宋昀这次没有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被祝怜吃的死死的,翻来覆去得像是案板上的鱼rou。可是心里又有一种愉悦感,因为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时此刻满当当的都是自己。
如此一想,自己竟有些悲哀。
他好像从来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爱一个人。阿爹和阿娘在生前是相敬如宾的,阿爹虽饱读诗书却并不善言辞,两个人最为浓情蜜意的时候也就是四岁那年的七巧节,他们一起在河边放花灯,父亲花光了偷偷攒了许久的银子,给母亲买了一只通体银白的并蒂雪莲镶珠银簪。
而母亲则一直缠绵病榻,最后在世的时候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他,尽管那些东西可能只是一口稀饭,一小块梆硬的馒头,或者两三颗富贵人家听都没听说过的雪花糖。
可是祝怜不需要他的簪子,不缺一口稀饭,更不喜欢那带着大豆涩味的糖。她好像什么都有,美貌、家世、头脑……所以这般女子靠近自己的时候如何不心动呢?这般女子眸中柔情万种的时候,又如何不惹人怜爱?
他觉得自己像踏入陷阱的猎物,拼命挣扎也只是徒劳无功。就像现在被摁在雪地里,明明一翻身就能把她牢牢控制住,却不知为何双手贴在她薄薄的背脊,不肯罢休。
不知过了多久,祝怜支起身子,一缕发丝粘在唇角,美得有些脆弱凌乱。
“你快承认,再装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宋昀帮她把那缕发丝挂在耳后,问:“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祝怜得意洋洋道:“当然是承认你心悦于我,甚至不惜吃醋呀。”
下谁知话音刚落,她被人一揽,视线一个翻转,两个人顿时换了个位置。
宋昀的双手如牢笼般撑在她的肩膀两侧,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将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那心跳声一下一下,有力而急促,像是战场上振奋士气的擂鼓。
怎么回事?
他何时学会了这招?
在她微微睁大的双眸中,他低下头,清冷的声音从二人极近的罅隙之中传来,带了一丝莫名的沙哑。
“诚如你所言。”
……
直到晚膳结束,祝怜才回到客栈。店里的小厮连忙给她准备饭菜,她却魂不守舍一般说‘不用’,飘进客房。
宝珠刚刚烧好热水,便看到自己小姐红着脸进了屋。
“小姐你可回来了,宝珠等了你足足两个时辰。”她嘟起嘴巴:“下次可不能再这样,方才老爷夫人都有些着急了。”
“我知道了。”
祝怜坐在铜镜前,懒洋洋地应付一声,伸手摸了摸头顶的发簪。
宝珠这才发现,小姐头上的簪子并非今日出门的那支,换成了一枚通体银白的并蒂雪莲银簪。
“小姐,原来你去买簪子了?”
祝怜摇摇头:“这是宋大人方才送给我的。”
“宋大人?”小丫头面露喜色,好奇地围着她转了一圈,打量着她头顶的银簪:“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没想到宋大人的品味还挺好,这枚簪子可真漂亮!”
定情信物?
祝怜想了想,这可比定情信物贵重多了,刚刚在客栈门前,宋昀给她戴在头顶的时候,说此簪乃是亡母为数不多的遗物。
他们当时为了治病不得不变卖了所有值钱的物件,唯有这枚簪子,一直被他母亲视若珍宝,不舍得当掉。所以死后,宋昀便把它带在身边,时常擦拭。
如今,这把银簪被他交给自己,那般珍重的神色,好像捧着自己一颗滚烫真挚的心,郑重其事地交到了她手上。
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吹得那满树的积雪如星子般从天而降,洋洋洒洒落了两人一头。
“你的头发好白。”祝怜踮起脚,拍了拍他额头上冰凉的雪花,笑道:“好像突然间我们一起白了头……”
宋昀一愣,一抹笑意慢慢自眼底绽开,灿若繁星。
……
翌日,临直琉璃园。
一夜的大雪方歇,昔日清净的琉璃园银装素裹。黄色的腊梅开得正盛,在雪中宛如细碎星子,送来阵阵幽香。
冬祭大典主敬火神,天子戒斋三日,当天沐浴焚香后,手持火种将圣火台点燃。后衅钟、奏礼乐、读祭文,由皇帝手持香火、面朝四方朝拜分管四季的神明,再将香火供奉于神座之下,便是祭祀之礼成。
此时已是巳时,午宴开始,百官按照官阶依次入座、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