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几个鬼魂闲言碎语。
“真是不懂礼数啊。”
“还不赶紧到后头排队去。”
“靠人家向公子那么近,若是怨气伤了他怎么办。”
“向公子今日怎么挂彩了?”
时庭没说话,煞有介事后退数步。
向晏朝他脚下一指,地上有一条石子摆出的线。时庭猜测鬼魂都从那跟线开始排队,于是移动到线后。
向晏轻轻甩了甩袖子。时庭愣了一下,想是退得不够,便再走了两步。向晏依旧甩袖,他又后退。
向晏走到石子线旁,在一张石桌前坐下。队伍前的鬼一个个飘上去找他,如医者问诊。
时庭眼中的向晏只提着笔,对着身前空气说话。说几句,记几笔,偶尔还抬起头看过来,也不知是在看自己,还是看前头的鬼。
时庭虽看不见鬼,却渐渐观察出找向晏的鬼分为两种。一种是来提交委托的,向晏写完委托纸就会放在案几上,叫下一个。另一种是来领完成的木甲的。贴在墙上的委托书会被他们撕下,飘到向家负责的木甲手中。木甲提前把做好的人偶领出,等排到他们的时候,向晏就会为其附魂,检查是否还需要改进。
很快庭院热闹了起来。
先是风渚来庭中帮忙做木甲,后有一白一红两锦鲤来院子里赏月。每过一个时辰还有木甲来清扫地上的木屑。刚得到身体的人偶也喜爱在庭院里逗留,和同期得到身体的鬼魂交谈。
终于向晏朝时庭招手了我。时庭一开始以为又是叫别人,殊不知自己身前已经没有鬼了。于是向晏只得亲自上前,牵了他过去。
向晏捻起笔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怀……”时庭顿了一下,道,“我忘却了生前之事,连名字也不记得了。”
向晏笑道:“不打紧,来这里的不少鬼都和你一样。我见你一身青衣,就叫青槐吧。”
“不要随便给我起名字。”
向晏仍是记录道:“就是登记一下,我不会在人前这么唤你的。”时庭并未反驳,只是多看了两眼自己Jing心准备的血衣,其妙莫名。
“公子想好要做什么样的人偶了吗?”
“我不喜欢人偶。活着已经被rou身约束,死了为何还要找块木头束缚。”时庭没好气道。
“不想要人偶,那可有其他愿望?”向晏抬起脸,见时庭不可一世地笑了。
“世上之物对我来说不是唾手可得,就是望洋兴叹,你真有本事满足我的愿望?”
向晏若有所思。记得当年听到此番话,他还嫌这人矫情。如今知道是时庭所说,不由好奇,究竟什么是他想要又得不到的。而那东西如今是否已经得到了?
时庭翻了翻手边那叠委托,蹙眉道:“这些鬼好歹还编造了过去,我连过去都没有,你是有多傻,还给我做木甲。”
“既是来找,必有所求。”向晏悠然自得。
“对外人倒是有求必应,对家人却吝啬得很。”时庭的话甚是挑衅。
向晏想,自己的家人时庭认识的就只有向喻,难不成当年他来家中找茬,为的是替向喻打抱不平?
他答道:“我做木甲也不是全都不收钱的。由宫廷、朝臣、商贾来的单子都能挣不少。”
时庭却道:“我说的不是钱。”
“不是钱?”
向晏不禁思量,他少年时因求学傀儡术离家,丢下年幼的向喻,后来回了家,又成日做木甲,疏于陪伴。向喻一直都只有时庭那帮兄弟,偏偏他这做哥哥的还要百般阻挠。如此一想,殿下来说这番话还真是义气呢。
他心中暗喜,脸上却还是照当年那般挂了颜色。他拍案起身道:“公子今日看来并无要事,我手头上还有许多活,公子请自便。”说罢去和风渚一同做木甲去了。
次日夜里,向晏准备出门。风渚递上木匣道:“老师你身上还有伤,不如今日我去。”
“不成不成,这回我一定得亲自去。”向晏摇摇手,接过木匣掮在肩头,眉心一攒,独自离去。
他没走几步,背后就有人跟来。他顿足睨了一眼,故作生气,一言不发继续前行。
时庭拾掇了一下面具,走上前道:“这个点你走夜路不怕再给人揍得七荤八素?”
向晏道:“有的人偶不便出门,偃师自要像医师那样上门问诊。”
“你还真是不辞辛苦啊。”
“不比公子你跟着辛苦。”
二人一路拌嘴拌到了一间破旧民宅。向晏一进门,便有一书生迎上来。宅中隐约可闻有幼童哼哼唧唧。
书生给向晏沏了茶,坐下道:“不好意思,又劳烦向公子深夜前来。”
“不麻烦,林公子若出入向府,唯恐日后落人口实。”向晏翻阅书案上的文章道,“听说此次春闱,林公子得了会元,看来我这人偶没白做。”
“托向公子的福。只是这春闱之后还有殿试,我为这一手字犯愁,怎么也练不好。”林书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