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说:“你可以说的,我不要紧的。以你为主。”
虞泣又牵了牵自己的嘴角,说:“那种感觉好奇妙……我觉得我好像掉下了深海,直直地往下坠,没有重点,没有尽头……朝我压迫下来的海水是黑色的绝望,我就一直被裹挟着,看不到光……”虞泣的眼神仿佛飘向了很远的地方,“我看不到光……被绝望淹没,喘不过气,我想大口呼吸,可是不行,我看见爷爷nainai离我而去……”
我仿佛在她的描述中,也体验了这种感觉。黑暗的深海……这是怎样的绝望,才会汇集成黑色的深海?我只能靠想象,可是真的被疾病折磨的虞泣的痛苦,比我想象之中的痛苦千百倍吧?
我真的很难过,低头看着虞泣。她蜷缩在被窝中,只露出了一点点肩膀,白色睡衣被汗水打shi,贴在她身上,她甚至忽略了这种不适。
平时她可是一有汗就难受得想立刻洗澡的人啊……
虞泣掀开一点点被子,点着心口的位置说:“这里,好像一直在乱跳……就好像有青色的藤蔓,很用力很用力地束缚着心脏。”
我好想抱抱她。可是顾虑到她对肢体接触的排斥,我最终只能攥紧拳头,然后说:“换身衣服吧,你不要感冒了。我……我想抱抱你。”
我还是说出口了。
虞泣愣了一下,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快点换衣服啦!”
虞泣笑笑:“好啦。”
她慢慢地翻身下床,拿了一身常服,进了卫生间,对我说:“你坐在沙发上等我一下哦。”
她换衣服的时候,我隐约感觉有哪里不对,直到她出来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不是应该让我出去外面等吗……我留在她房间她进卫生间算是怎么回事啦?虽然卫生间本来就在她房间里啦……
感觉怪怪的。但是这好像也是比较好的方向的奇怪?虞泣多少,没有把我当做外人吧……
算了。我没有思考出答案。虞泣看起来好像还洗了把脸,Jing神了一点。她对我说:“你吃午饭了吗?”
我才想起来,我原来是打算找虞泣一起吃午饭的来着。
我回答她:“还没有,本来就是来找你一起吃来着。”虞泣笑笑说:“那也好,我们现在吃?我现在怕是出不了门,”她双手平举向前,我能看到还有明显的颤抖幅度,“还会发抖……我们叫外卖?”
我自然是同意。如果不是她绝对不会答应,我怕是会把“扶她下楼”的想法付诸行动。
算了算了。
考虑到虞泣现在的状态,虞泣问我中午吃什么的时候,我选择了海鲜粥。我们吃完饭之后又休息了一会儿,虞泣一直苍白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
我问虞泣:“你要睡一会儿吗?”
虞泣点点头:“有点脱力,有点累。”一边说着,打算上楼。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对虞泣说:“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虞泣点点头,说:“谢谢。”
我们就各自回房间了。虞泣一觉睡到傍晚,不过她按时出来吃了晚饭,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虚弱,但是比起中午,好很多了。
一直到睡觉前,我看着她吃了药,才微微放心地让她去休息。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一次体验到了失眠的滋味。我把自己闷在被窝里,想要体验一下虞泣的感觉。不多久就感觉有点缺氧,连忙把被子开了一个小口。新鲜的空气灌进来的时候,我大口喘气,仿佛获得了新生。
虞泣在幻觉,或者说梦境里,要那样被束缚,梦里的时间和现实的不一样,她的痛苦我终究无法切身感受。
其实我能感觉到,如果不是我去找虞泣,她可能还会沉浸在其中更长的时间,而清醒过后,也未必会那么快恢复常态。最有可能的是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或许她是不想我担心,才强迫自己正常起来的。
我的存在对她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呢?
如果我能拥抱她……
接下来两天,我们都在学习中度过。期间我和虞泣又开始互相辅导弱势项目。虞泣给我讲解语文思路,我给她继续补英语。她现在语法知识其实也没有太大问题,渐渐也磨出了语感。其实从她对语文的敏锐程度来说,她对语言应该是有天赋的,现在主要问题是,她糟糕的记忆力。根据我的观察和她的推断,应该是越近期的记忆越难记住,昨天的什么事今天她就忘了,是现在她的常态。反而越久远的记忆越清晰。
我暗自猜测,有没有可能因为小时候在爷爷nainai身边长大的记忆比较愉悦,随着长大懂事,烦恼的事越来越多,到了虞展鹏身边的记忆尤其糟糕,所以潜意识里虞泣在怀念过去,以此来逃避现实呢……?
这种猜测当然不能和虞泣说。事实上,我也怀疑,可能是药物影响了她的记忆。
我看着虞泣带着眼镜的侧脸出了神,一直到虞泣疑惑地转头,我才从涣散的神思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