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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时间,搜救越来越难。
有时只是为?了一个微薄到几乎不可?能的希望,他们?也会耗费大?量心力和时间。
人心都是相互的,他们?的辛苦有人看在眼里。
撤离那?天,很多人来送,追着车,也追着飞在天上的他们?。
周浩坐在背靠程青然的位置,隔着玻璃往下看,能清楚看到横幅上的感谢,满身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天灾人祸挡不住,可?在困难面前他们?永远会有退路。”这个退路就是他们?,还有比他们?更?易被需要的人民子弟兵,“仔细想想,咱们?干这行挺值的。”周浩骄傲地笑。
“……”后舱无人回?复,几人默契地对视时眼底藏着的shi意不言而喻。
周浩往后一靠,偏着头,用无线电对背后的程青然说:“今年过年,我妈应该不会再骂我一事无成了吧?”
程青然没有回?答,专注地看着前方?,将直升机一点一点拉高。
不知道为?什么,报告完返程后,她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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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3点,两架直升机在北一飞上方?盘旋片刻后平稳落地,迎接他们?的除了掌声鲜花,还有韩博涛眼含热泪的那?句,“欢迎我们?的几位英雄回?家。”年关?的最后一道坎儿,他们?安全过了。
参与这次灾难救援的十人,以程青然为?首,立正?敬礼,无声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欢迎仪式过后,北一飞直接在礼堂对几人进行了表彰,食堂也早早备好了热乎饭菜。
然而,程青然没有出现。
她换下制服,隐去风尘与功名,和普通人一样?挤着下班高峰的地铁,往医院赶。
数日不见,程青然乍一出现,护士站掌声雷动。
虽不在救援一线,但新闻二十四小时播放现场情?况,他们?深知寒冬救援的不易,对程青然的崇敬自然更?加深刻。相较于他们?,程青然的心绪平静得多,“谢谢。”她说,“我去看看她。”
护士长连忙上前,“我带你过去。”她此?举不是怕程青然忘了路,而是对她的尊敬。
程青然没有拒绝。
推开门的刹那?,她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原本空荡的病房此?时挂满了千纸鹤,随着护士长开门时带动的气?流轻轻摆动。
“你去支援灾区后,每天都有人在病房门口放这些,江觅妈妈看到总会仔细收着,边和她说话边一个一个亲手穿起来挂着,说等你回?来的时候,它们?会帮你叫醒她。”护士长说。
她很少看到常夏岚那?么温柔知性的女人,每天不厌其烦地和江觅说程青然的事,见她没有反应了会点着她的鼻子佯装生气?地说:“小懒虫,你再不理?程程,她要伤心了。”
转头又舍不得凶她似的,摸摸她的脸,柔声说:“算了,女大?不由娘,我还是把你交给?程程去管好了,你呀,也就肯听她的话。”
护士长每次看到那?个画面都会忍不住鼻子发酸,对醒不来的人,再多好话也不过是私心里的愿景,越是美好,等待越是漫长。
“程队长,不打扰您了,有需要您随时找我们?的值班护士。”护士长说。
程青然收回?落在满室千纸鹤上的目光,感激地欠身,“辛苦了。”
护士笑着摇头,“应该的。”
护士长离开时带上了门,隔绝了本就寂静的走廊。
程青然站在屋子中央,仰起头,专注地看着头顶那?串缓缓旋转,轻轻飘荡的千纸鹤。
慢慢的,她紧抿着的嘴角向上扬起。
她好像听见了它们?碰撞时沙沙的声音,像年少欢快的秘语,在那?段有关?喜欢的记忆里探头探脑。
多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程青然拉着江觅的手,在静谧的林荫道上走走停停。
天很热,知了不知疲倦地叫声莫名烦躁。
江觅低着头,表情?蔫蔫的,不经意撞到停下来的程青然,顺势侧身将额头抵在她背上,小声问:“程程,叔叔阿姨真的不让你读理?科吗?”
程青然端着绿豆沙冰的手背到身后,示意她吸两口解解热。
江觅一想到文理?分科后两人就要分开,心里沉得很,闷闷地盯着吸管不出声,也不喝。
程青然头朝后仰,碰了下江觅,“一开始是不让,但是软磨硬泡加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然后呢?”江觅急切地踮起脚,下巴放在程青然肩头问她。
“然后,他们?折腾不过我,就让我自己选了呗。”
“那?你怎么选?”
程青然转过头,笑得和那?天的阳光一样?热烈,“选你呀,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去不了的地方?,我就在原地等着,不管你走得多远、多久,只要回?头,我一定在。”
程青然的声音近在咫尺,少了那?时年少的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