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位主审官坐好之后,姜有汜被带了上来。虽然她是个阶下囚,但刑部留了一分余地, 看起来整洁端正而且干净, 并不像其他囚犯一般脏污不堪。
姜有汜跪坐在下头,背脊挺直, 安安静静地等着上头之人开口。
邺王既为主审,自然先开口。
“姜有汜,你可承认杀人?”
姜有汜答:“我不承认杀人,我是无辜的。”
邺王接着道:“但那一晚有人瞧见你前去功德坊那件破屋子前,你可承认?”
“请问王爷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那好,本王就让你心服口服。”邺王提高音量吩咐,“带他上来……”
于是就瞧见一个穿着粗布灰色衣衫,袖口还打了补丁的小厮模样的人畏畏缩缩地进入公堂。
他一直低着头, 像是怕见到人,等走到姜有汜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瞥了姜有汜一眼, 但又立即缩了回去。
“报上姓名……”刑部侍郎开口问。
“小的阿柴,没有大名,是个卖脂粉的。”阿柴哆哆嗦嗦说,“那一日晚上的确见到这位公子在功德坊路上鬼鬼祟祟,还问我买胭脂,许是送给住在屋子里的姑娘的。”
姜有汜冷哼,“请问你何时见到我?”
“子时过了三刻。”
“记得如此清楚?没有记错?”
“不会记错……”阿柴笃定。
姜有汜冷冷道:“请问你一个卖胭脂水粉的,为何要在子时三刻这么晚还在外头摆摊?
天寒地冻,街上连人影都没有,怎会那么凑巧看见我来买胭脂?”
“这——”阿柴被逼问得手足无措。
高盛王皱眉:“此事的确奇怪。来人,去查查这人的背景来历,我要事无巨细。”
“是……”有人领命下去。
高盛王又道:“这人来历不明,供词到处是破绽,我看他的证词应当不足为信。”
刑部侍郎暗忖高盛王说得对,但邺王没有开口,他也不敢擅作主张,于是望着邺王等他发话。
两位王爷神仙打架,他一个小小的刑部侍郎自然插不上话,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能见风使舵就见风使舵,绝不敢得罪两个人之中的一个。
这场官司对于他而言甚是煎熬,焦急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想出方法,如今只能见机行事。
“这人的来历的确要查清楚,免得误会姜大人,让姜大人蒙受不白之冤。”
邺王话锋一转,又道,“所以你已经承认案发当晚到了功德坊那件屋子?否则你也不会知道这个卖胭脂的是否在摆摊子。”
高盛王拧眉。
刑部侍郎心里暗呼邺王脑子转得真快,问题陷阱也设得极为巧妙,姜有汜既见过这位阿柴,当然也是到了那间凶屋前。
换句话说,姜有汜没有不在场证明,这是极大的劣势。
姜有汜坦然自若:“三位主审可曾查过那女子的死因?可曾验尸?”
“那女子被人一下砍掉头颅,据仵作推断,就是当晚被人杀死,也就是你在场的那一晚。”邺王说。
“高盛王觉得我是否会武功?”姜有汜忽地扭头向高盛王发问。
“你不会武功。”高盛王利落地回答。
“那么请问——”姜有汜直视邺王,“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不能一下子砍断一个人的头颅?”
高盛王答:“绝不能一次砍断。”他望向邺王,“那女子的头颅是一下被人砍断,而姜有汜不会武功,他不可能办到此事。现场也没有发现第三人的痕迹,姜有汜没有帮凶。”
邺王摸了摸下巴,“是哦,虽然姜有汜才华出众,但毕竟是个文弱书生,若说聪慧没有人比得过她,但若是——
她能用这份聪慧办事,达到比纯粹武力更厉害的效果呢?”
话音既落,邺王又喊道:“来人,把凶器带上来。”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姜有汜,“等看见凶器,大家就都明白了。”
一个衙役拿了一根银丝线进来,高盛王闷声道:“是天蚕丝,虽然细,但坚韧无比。”余下的话他没有说。
如果能巧妙利用这种凶器,即使是像姜有汜这般的书生也能一下子割掉人的头颅。
邺王紧接着说:“在灶台下面的炉火灶内发现了这根凶器,经仵作勘验,这就是杀人行凶的工具,你还有何话要辩驳?”
“我承认到过案发现场,但我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光凭我在现场不足够说明就是我杀的人,或许还有其他高手曾经到过,杀了人嫁祸给我。”
“如何证明还有第三人?”
“我无法证明。”姜有汜说,“我想请问诸位,我有何种理由要杀人?”
高盛王和刑部侍郎都沉默了,邺王诡异地笑道:“死者是大凉山的女匪王鱼机,你曾经和她有段旧情,后大凉山的匪徒被太子带人剿灭,王鱼机逃走之后来寻你,你为了保全自己的官位和名声愤而杀人,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