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笑了,她咧着嘴,凶狠地笑道:“我确实不在乎,那又怎样?”
姜音仰着头,视线已经看到了来接应她的信徒,然而就在一刹那,姜谣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抱住姜音,扑向天台外。
她们给铁丝网一拦,却在姜谣的猛力下翻出去,姜音伸手拉住铁丝,“砰”地一声,两个人一起坠在外头。
这不是六楼摔到五楼的高度,这是最顶楼。这个高度,就算她们掉下去,脑袋也得碎。
姜谣缠在姜音身上,抬臂想要去掰她的手,上头的信徒在伸手拉她。一颗颗子弹打中了姜谣,可她死死抱着姜音,头掩在她怀里,遮住要害。
两个人挂在天台的铁丝网上,如同一个倒挂的,挣扎着要破茧的蛹。
正在此时,另一波枪声响了。拉着姜音的丧尸骤然倒地,一个接一个摔了下去。
来接应的信徒心知不好,立刻放弃姜音,转身便拉过绳索,滑了出去。
楼酒追上前,抽出刀,开始割绳索。
闻千书冲到天台边:“姜队长——”
姜谣:“杀了她!”
高楼风声阵阵,吹乱闻千书的发。姜音脆声笑道:“杀了我又怎样?信徒又不止我一个,杀了我,还有下一个,还有下下个。”
“小猫咪,你倒不如留下我——唔——”
姜谣抬手拉开姜音的拘束器,一手捂住她的嘴。姜音的牙齿咬进她手掌,咬得皮开rou绽。
“你别想花言巧语。”姜谣腿盘在姜音腰上,一手捂着她嘴,将她的头扳正,固定住,“杀了她。”
2333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杀了她,那姜谣不也一起掉下去了?”
姜音也是这么想的,眼睛眨着,恶意一览无余。
闻千书却直接探身,也踩到外面的铁丝网——那本是拦着防止高空坠物的,根本承不起这么多人的重量,当下“咔嚓”一声,崩了个钉子。
姜谣:“底下危险,上去!”
姜音:“你——你们——”
她咬牙笑了,竟然一下松开手,谁知闻千书一把扯住她手腕,人差点被整个带翻出去。她双腿死死卡着铁丝网,高悬于空,垂首,抢抵住姜音眉心:“你说的对,我该杀了你的。”
枪声响起。
姜音的冷笑和不甘全部凝固在脸上。她漆黑的眼睛依然望着闻千书,带着审视与轻蔑,可再也不能说出什么或者做出什么了。
铁丝网摇摇欲坠,闻千书松开枪,两只手拉着姜音的手腕,全身重量悬在外面:“上来。”
铁丝网猛地一坠,又停住。姜谣咽了口口水,才发现没有口水可咽。
“上来,姜谣。”闻千书道,“别想着一起去死,给我上来。”
姜谣睁大眼,看向她。闻千书心里不好的感觉加重,大半个身子探出去,伸手要去拉她领子:“你不准死——姜谣!”
“你不准——”闻千书狠声道,“我爸妈是为了你死的,如果你还愧疚,那就给我活下去——”
姜谣像是陡然清醒,伸出手,去够闻千书的手,铁丝网被拖得越来越沉,越来越低。姜谣握住了闻千书的手,两人一起松开了姜音。
她落了下去。
连带着她带来的那些血腥与痛苦,绝望与悲凉,一起落了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姜谣闭上眼又睁开,爬上铁丝网,再爬上天台。闻千书喘着气,被楼酒拉了上去。她看向姜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姜谣道:“我会活下去的。”
闻千书半跪在地上,直愣愣看她,看她坐着,身上全是弹孔,皮开rou绽。但她说,“我会的。”
她拉开衣服,肩膀上面有一个牙印,仔细看看,甚至和楼酒的位置相似:“我让高柏咬了我一口,我让他下命令,命令我杀了姜音。”
闻千书:“然后呢?”
“然后——”姜谣抬手,捂住眼,“他说,‘如果一定要下命令的话,我希望姜队能活着回来’。”
闻千书喘着气,没有说话。她手臂发抖,疼得厉害,虚脱了一样。她觉得姜谣很难过,像是要哭了,但是丧尸并没有眼泪,于是她单单捂着眼睛,突然笑了声,说:“我姐姐希望杀了我,一个被我连累的人,却希望我活下去——”
楼酒站在闻千书身后,摘下自己的拘束器,绑到了姜谣脸上:“他一直这样。”
姜谣放下手,抬眼:“一直这么傻吗?”
楼酒:“大概吧。”
“大概所有人都很傻。”
秦夫人的拥抱,秦先生的回头。
小丧尸Cao纵着它母亲想要一起走。
高柏面前,楼酒摁不下扳机的手。
亲情、队友、偶遇的陌生人——
圆日欲沉。
天台的风还在吹,还在一直吹,从古至今,从远至近。它们吹过远方,更远方,吹过追逐林伯时,尚辞尚队长罕见的、慌乱的步伐;吹过遥远记忆里,拉着女儿嘶喊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