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知的年龄冲动过后,摆在面前的将是赤/裸/裸的现实。
第一年我们没有回家,也始终找不到工作,寻了很多地方,没有一个老板敢收下我们工作。
我们只有在炎炎夏日,或凛冽的冬季里,站在大马路边派发着广告单,从上午站到晚上,回到宿舍双腿都麻木了。
说到这里还得感谢宿管阿姨,在长假里也没赶我俩出去。
只是后来陈易告诉我:那是我爸打了招呼的。
在读初二的时候,我深刻体会到自己心里背负的东西和压力。
还有愧疚。
那年冬天,我俩回到家中,爸爸坐在客厅抽着烟,还是那张冷漠的扑克脸。
白阿姨在厨房忙碌着,时不时剧烈咳嗽着,白若云过去给她打下手,却被她赶了出来,还顺手把推拉门给锁上了。
我心里隐隐不安,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爸……”我揪着衣角,生涩地唤了他一声。
他沉yin了片刻,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嘴角也微微颤动着,却始终没有应答。
我分明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两道疤痕,心里狠狠地颤栗了一下。
我扭过头去,不敢看他的脸。
白若云倒了一杯热茶,泪眼婆娑地递到爸爸面前:“对不起叔叔,是我们错了……”
爸爸接过茶,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将茶喝了下去。
我擦着眼泪,咬着牙一声不吭。
我很想过去像白若云那样捧着茶对爸爸说一句抱歉,可是我做不到。
白阿姨轻轻地打开推拉门,整个身子依靠在门框上,垂着头偷偷地抹着眼泪,我眼角余光一瞥,更觉无地自容了。
“你们为什么哭?”何真抱着一架模型飞机,颠颠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没事,姐姐高兴着呢。”白若云抽了抽鼻子,一把将胖乎乎的何真搂在怀里。
“切,高兴还哭个什么玩意,脑子进水啦?”何真翻了个小白眼,伸出胖胖的小手,戳了戳白若云的额头。
我破涕为笑,心里唏嘘不已。
这家伙说话的语气神态太像我了,只是希望他别跟我一样,活成了讨厌的那个自己。
“没大没小。”爸爸冷冷地冲着何真批评道。
“我五岁了。”何真嘟着嘴,很不服气。
白阿姨噗嗤笑了一声,缓缓进去厨房继续忙活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一家五口人终于和和气气地围在一块吃了一顿饭,本想着一起看春晚,一起守岁。
奈何那晚电压很不稳,电视机明明灭灭,很是吓人。
何真吓得哇哇大哭,爸爸在阳台上打着电话,看他表情甚是不悦,嘴里不停地爆着粗口。
白阿姨说,过完年爸爸要去市里任职了,以后一周只能回一次家。
我难得开口宽慰她:“这是好事,爸爸升官了嘛。”
我这一句话刚说完,家里猛然变得漆黑,停电了……
我:“……”
何真吓得扑进白阿姨怀里哇啦哇啦乱叫,白阿姨无奈地哄着。
不多一会,我们的手机都收到了电路检修的短信。
电视没得看了,也没啥事可做,我们几个坐在一起很是尴尬,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与白阿姨变得生分了许多。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是小姨。
“喂,小姨,新年好。”我说。
“好个毛线啊!”电话那头传来小姨粗暴的咆哮:“我要死啦!”
我把听筒拿来一点,以防炸破耳膜:“大过年的,小姨你看你这么说合适么?”
“哎哟……我抱一个,牵一个,拉屎都没空……哇哇……”小姨哭唧唧地跟我唱苦。
“谁让你生下来这俩祖宗!”我没好气地说。
“舍不得嘛,双胞胎呢。”小姨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又传来两个宝宝的哼唧声。
“那……你以后怎么办?”我问。
“能怎么办?凉拌!”小姨哀嚎道:“你那房子我没好意思继续住了,还给了你后妈,我这苦哈哈的……”
“李医生待你那么好,你就知足吧。”我真的想从手机里爬过去狠狠说她一顿。
也不知小姨上辈子拯救了什么,能够碰到李医生那么好的人,不仅免费地给她白吃白住,还帮她带小孩,一天到晚乐此不疲。
当初小姨要生下那对龙凤胎,我们无一人同意,只有李医生支持她。
“那是……她现在可是我干妈,嘿嘿。”
“所以呢,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我冷漠地问。
小姨沉默了一会,我趁机补了一刀:“快说吧,让我开心开心。”
“老娘很开心,去你的!对了,过几天带两个宝贝去看你,记得包红包哇!”小姨哈哈大笑。
“好,瞧你那样。”我鄙夷地说,心里腹诽着:俩孩子的德行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