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瑟丝吸了几下鼻子,抱着怀中布团小心翼翼踏出门槛。她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能直觉的行动,将脑中翻腾的思绪紧紧压在心底,缓慢地踏上二楼,将自己与怀中脆弱的布团锁在狭窄漆黑的阁楼中。
透过气窗,她看见大雨中有无数只行动迟缓的丧尸,那数量不是人类能侥幸对付的十个或二十个,而是四十?五十?甚至更多,像蝗虫过境将带走任何能充飢的食物,也像迁习的野兽踏平所经之处。
夜空中回荡着雷声和枪响,那位置来自教堂。埃瑟丝不确定是盖文或卡罗多牧师决定站出来捍卫安全,或者丧尸群接二连三撞破大门和窗,狠狠收括教堂一番,无论哪种过程,埃瑟丝知道下场只剩悲剧──令人无法平复心情的的悲剧。
──‘放弃吧。’
愣神盯着窗外的埃瑟丝听见有人这么说。
──‘该做个了断,你可当个真正善良的家伙,亲手解决那团rou球。’
埃瑟丝认得那道声音,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你看,那可怜的小家伙奄奄一息,他不该诞生在这世界,如果他够幸运,就会死在母亲的肚子里而不是来到人吃人的时代。’
那道声音像条黏腻冰冷的蛇,沿着埃瑟丝耳廓从左滑到右。
──‘帮他个忙,怎么样?’
埃瑟丝不由自主地抱起木箱上的婴孩,刚出生的孩子只有一个半手掌大,包裹在充满血腥味的毛巾中。除了刚诞生细碎的哭声外,埃瑟丝几乎感觉不到它的生命力,静悄悄地,彷彿已经死去,或者渐渐死去。
──‘杀了他。’
那道声音不轻不重地说着。
──‘杀了他。’
埃瑟丝低头仔细打量婴儿,他脆弱得只要稍微施力便会死亡,无力反击任人宰割,这样的生命牺牲了很多人,包含他的母亲、贝拉、翠西、凯恩以及教堂内所有生命,只为了如此不堪一击的新生儿,让所有人陷入泥沼。
轰隆一声,大雷击中窗外一棵松树,树梢窜起火花很快又被雨水浇熄。
──‘杀了他!’那道声音尖锐嘶吼。
“呜哇!呜哇!呜哇!……”婴儿剧烈哭声唤回失神的埃瑟丝。
布团中弱小的生命高亢地展现存在,皱巴巴的脸蛋通红,彷彿要耗尽所有力气向这世界宣战。埃瑟丝诧异地盯着婴儿,不知不觉迷失在思绪中好段时间,直到窗外大雨随着黎明到来而停摆。
天亮了……
埃瑟丝抱起婴儿贴在气窗探视,清晨阳光亲吻大地,满地的泥泞和血水融合在青草地上,四处可见倒卧着的腐烂尸首,那些被群体遗弃的丧尸睁着黑窟窿大眼凝视着清澈天空,彷彿在控诉上帝对它们的惨忍。
该走了。
埃瑟丝在心底喃喃自语,没自觉地抱起婴儿走出门外,她踏过佈满碎玻璃的阶梯敞开大门,昨夜被雷击中的松树裂成两半,跨过焦黑的树干走回街上,在前往教堂路途中经过梅迪琳的住处,她没有停歇,目光呆滞地一步步往前。
直到听见盖文的哭号声。
“翠西!不!翠西!翠西!──“远远地,盖文扔开枪扑进一群丧尸堆中,从底部将残破的女人拖出来,埃瑟丝想,那应该是被啃食殆尽的翠西──一个曾经充满活力与阳光的女人此时只剩残破身躯。
“呜……我要姆洛妈妈……我要姆洛妈妈……”一个男孩哭着从教堂跌跌撞撞跑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血污。
“回去教堂!杰克!回去待在里面!”盖文满脸泪痕地喊着,抛下破碎的翠西回头抱起男孩躲回教堂。埃瑟丝看见教堂彩绘玻璃窗几乎碎裂,大门也摇摇欲坠地搭在铁框上,可想昨晚发生多么恐怖的事。
──‘不,我知道她隐藏的很好,她欺骗所有人,但她骗不了我,当她在我肚子里时,我就知道了。’
昨晚那道声音在脑海里浮现,但这次她阐述着久远记忆中的某部分事实。
──‘她是个魔鬼,艾咪,她会毁了我的家庭!会伤害我的卡里!她会的!’
埃瑟丝慌乱地往退后,甚至差点被突起的石块绊倒。
──‘阿嘉莎,你这是产后忧郁,早产经历让你身心受创,你该接受的是医疗协助,而不是祷告词。’
她先是缓慢地往反方向走,接着小跑步越过无数动房舍。
──‘贝丝是很好的心理谘商师,如果你有时间,不妨和她聊聊,这对你有益无害。’
怀中的婴儿哭得非常响亮,但埃瑟丝却充耳不闻,此时在她脑海里全是偷听大人的对话,关于她母亲控诉她的一切。
──‘你们不了解!那孩子,埃瑟丝是个魔鬼!她差点杀了我!
发酸的双腿不听使唤,急促的喘息让埃瑟丝逐渐慢下脚步,最后踉跄地停靠在翻复的废弃卡车旁,四周空旷无物,她在一条杳无人烟的产业道路上无声地落下眼泪。
一滴、两滴、三滴……
──‘她是魔鬼的化身!’
“呜哇!呜哇!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