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不必选?就自私地做许立文的爱人,做谢一尘的朋友?
年少时寡少的爱,在她二十一岁时补偿给她,爱情和友谊都丰富了,可她却在舞剧中找不出自己的位置。左边是白娘子,右边是许仙,可她哪里是小青?她想起那出戏,脑子里一下子混沌了。
人脑子混沌起来,就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那你不爱姜望……是有喜欢的人么?”
要是谢一尘其实有喜欢的人,那她才能明白自己的位置,她是芸芸众生,是庸俗的许仙爱着的凡人,远远望着白娘子奔上南天门的倩影。
筷子碰在碗碟上,谢一尘缓缓咀嚼油麦菜,仿佛在咬橡皮似的,过了约莫一个世纪才回话:“怎么又问这个?”
“又?我第一次问这个。”宁珏理直气壮。
又沉默了很一会儿,谢一尘说:“那你肯定心里有人,不然不来问我这些事。是你开了窍,才来问问别人是不是七窍相连……你说老实话,我再回答你。”
“我说老实话。我心里很乱,许立文来找我复合,我想,他很爱我……”
谢一尘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支起拐杖,她走得很快。
宁珏忽然明白过来,她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你发什么火,我是贱/货,他打了我,可他说爱我——我心里没有主意,我一辈子只想要人完完全全地爱我。他爱我,好了,那我就和他在一起。”
“宁珏,你压根儿不明白什么是爱。”
谢一尘语气很重,像是生了气,可是宁珏想不出生气的缘由,只好说:“又摆出姐姐的架子来了,你比我大,就说我不懂,我只是问问,你和我生气干什么——得亏是你,要是别人莫名其妙地给我甩脸子,我早就不理她了。”
怒火让谢一尘险些站不稳,她靠在沙发旁维持平衡,竭力地平心静气:“好,是我的面子大。就看在我面子上,你好好想想,你和他和好了之后你做什么?就因为他爱你?爱你的人那么多,你还是你吗?”
宁珏面目苍白,她忽然感到一阵局促,四周无人,却仿佛有人正在给她开膛破肚,挖出她的心看看是什么质地。
什么意思?爱她的人这么多?
有谁?到底是谁爱她?她怎么从未发现?怎么在谢一尘嘴里就有“那么多”,自己这里,只能救命稻草似的抓住许立文?
她还是她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和许立文和好了,宁珏就改名换姓了?宁珏就洗锅做饭不是自己了?她难道要辞掉工作?许立文没有提过这样无理的要求!
她不同意谢一尘的话,可谢一尘的“面子”压过她,她语无lun次起来,在谢一尘面前失态。
童年往事萦绕心头,她忽地想起朱老师,他对她说,他喜欢她——她想起那呕吐的反胃感,她惊觉谢一尘说的都是对的,谢一尘总适时地让她脱下别人,换上自己。
“我……”
她想起她极大的愿望,对着各路神仙许愿都不一定能实现的愿望,她要有个人完完全全地只爱她——这念头是酸楚的,她尝出来了,它就要实现,可谢一尘忽然提醒她,这是海市蜃楼。
她是瞎了么?她是傻了么?
是谁到她脑子里,夺去了该有的思考,让她竟然巴巴地认为许立文如她所愿地爱着她——是决绝的,她怎么就轻易地信了?
那段时间脑子太乱了,她方寸大乱,此刻幡然醒悟,是了,是了,她明知道自己所追寻的是海市蜃楼。
敲着脑袋,宁珏苦笑:“是我冒失了……”
“宁珏,怎么会有人因为想要被爱就觉得自己是……是贱/货?”谢一尘苦口婆心地质问她,她苦笑着按着脑袋,低头收拾碗筷,坦然地承认了:“我是……想要独占什么人的爱,我容不下别人,你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
碗筷收拾起来,剩饭剩菜放入冰箱,宁珏洗过手靠在门边,忽然觉得异常累。
谢一尘还没有驳斥她那番自说自话。
宁珏反思自己,从小到大,来自他人的爱总是恰好地避开她,所以她自知生命干枯。
她是旱地里拼命汲取养分的小草,根系发达,渴望水源,恨不能拔地而起冲向绿洲——可没有一片绿洲仅能容她一个入侵生物。
是她一直照顾谢一尘,以为谢一尘呆在原地毫不自由,殊不知她才是最不自由的一个,全国各地的城市到处跑,可始终都在那片干地上在干渴中灵魂垂危。
第41章 灯下的红尘
谢一尘一直没有说话, 宁珏收拾心情解释:“我并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我怎么总和你说这些我心里抽象的话……我想说,我是那种底层的人, 少数的人,没有和睦的家庭, 没有教养, 什么也都是自己学, 有时候一辈子都错着也将错就错。虽然我骂自己,你也知道我心里其实很自傲的……”
“我们这种人, 有点儿像空气里的灰,你不大扫除的时候,只能打开灯的那几分钟看见, 等到灯一关, 又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就是这样的,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