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变成小孩子吗?”
“那倒不会,没有那么多。”
说到姚蕊,齐霖又想到另外一个人,她忍不住拿出来分享给两位母亲。
“对了,我还遇到了陆孤北。”
这个名字真的是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一瞬间安之还没有想起来这是谁。大概的确是老了吧,过了两三秒安之才想起来那是黑龙的转世。
“他怎么了?”
是和姚蕊一样,也想下一世的气运能够好一点吗?
齐霖摇了摇头,她说:“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下一世还和周珊在一起。”
陆孤北这一生可以说是充满了不幸,也可以说羡煞旁人。自己出生不好,高中辍学,也没什么积蓄,却能有一个漂亮顾家的老婆,和一个聪颖可人的女儿。前半生夫妻两人一贫如洗,后半生托女儿的福,有了一个还算安稳的晚年。
周珊则稍微受了点苦,她年轻的时候太过拼命,埋下了许多病根,久病不愈,直到离开人世才算是解脱。陆孤北在周珊走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经常对着妻子的遗像哭。周珊对于陆孤北来说,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黑暗的人生中唯一的光。他这一世穷困潦倒,没什么出息和本事,周珊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下一世,陆孤北想弥补她,想把这一世没能给她的,钻戒、婚礼、还有一个家,都想弥补给她。
所以陆孤北找到了齐霖,齐霖明白他的想法,却没有应下,只是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她受了一世的苦,下一世还想和你在一起?”
陆孤北怔住了,随即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处就落下了泪。
他没有再强求,万念俱灰的走向死亡的终点。
曾经的同族一个个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越到晚年,每一个龙族就越发的清楚,长寿并不是什么祝福,而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秦斯予病发的第二年,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她只记得自己在等一个女孩子,一个叫作安之的女孩子,那是她喜欢的人,她要等她回来。
“斯予,我就是安之,我就是你要等的人,我在你的身边。”
秦斯予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停留在了她那双已经浑浊却依然温柔的眼睛上,她特别生气的推开了她,大声地否认道。
“你才不是安之!”
“我记得她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她戴着眼罩,右眼那里!”
这个人别想骗她,别想充作安之欺骗她的感?情,她只能喜欢安之,喜欢其他人的话,安之肯定会吃醋生气的。
秦斯予慌慌张张的穿好鞋子,她不要被困在这里,她要去找安之。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让一个忘记了一切的人出去,安之赶紧反锁了门,她尝试着去拥抱秦斯予,稳定住她的情绪。可是秦斯予根本不允许她的靠近,稍微走近一点,就会被用力地推开。
那双曾经满是爱意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了警觉和防备,像一只受到了过度惊吓的猫,对人类只有不信任。
阿尔茨海默氏症的第二阶段——焦躁不安,常走动不停。很多老年人都是这样走失的,最终被发现时,就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安之没有办法,为了安抚秦斯予,她从医药箱中翻出了弃置许久的眼罩。当年安之好不容易摘下了它,现在重新戴了上去。
“斯予。”
安之站在秦斯予的身后,轻声细语的呼喊她的名字。
秦斯予不耐烦的回头,原本凶相毕露的神情在看到那只白色眼罩的瞬间碎裂了,她不再生气、反感?,但是眼睛深处还有一丝犹豫和怀疑。
“你是安之吗?”她不确定的问。
你是我的安之吗。
“我是安之呀。”
安之拄着手杖一步步的走了过去,白色的长发、眼罩以及银色的手杖,是安之,的确是安之。秦斯予逐渐放松紧绷着的身体,她双手捧着安之的脸,仔细的观察着。安之一动不动,任她打量。
“你现在怎么这么老了?”秦斯予将吻轻轻落在了安之的眉心,“我的安之怎么这么老了?”
安之想哭,最后却是笑出来的,她说,“我老了,你还是那么的年轻漂亮。”
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夕阳下,那个穿着学生制服的红发少女。
又过一年,秦斯予住进了ICU。弥留之际,秦斯予一直喊着安之的名字,看护的护工都红了眼眶,默默的退了出去。安之坐在病床边,紧紧的握着秦斯予的手。
“我在,斯予我在。”
秦斯予虚虚地睁开眼睛,大概是回光返照,亦或是回马灯,她想起来了以前的一切。
这段人生她没有遗憾,硬要说的话,只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不甘心安之就这样放弃了她,独自离开六年。
“下一世,不许把我推给其他人了。”秦斯予艰难地说,每个字都气若游丝,“就算我忘记了你,有了喜欢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