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陆羽自己来说,就是喜欢自己亲手挑选的衣物能够紧密地贴在心爱之人的身上,就像是他无时不刻与他在一起一样。
现在叶筝自己看到这些衣服都来气,恨这人自私地闯进他的世界,不由分说地夺走他的太阳,让他只能仰望着他的光芒,现在却又要说什么放弃了?他心有不甘却又没办法像个女人一样拉着脸挽回他。
陆羽说过爱而不得的滋味,他似乎能体会到一点了。
匆匆地巡视一遍,叶筝忍着低气压收走陆羽房间里属于自己的东西,然后塞进空了的行李箱,在一切都准备收拾好之后,放慢了动作,缓缓扣上行李箱,拉出拉杆。
他要走了,他想知道这人还会不会说些什么。
可是,却一个字都没有。
陆羽早在他收拾的时候就到了书桌前敲打电脑,专心于自己的工作,忽略了叶筝刻意收拾时乒乒乓乓的响声,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只有手上的这件事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滑轮在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不小,缓缓撵过他的神经一样,发出咯吱的细微声音。
叶筝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那个混蛋竟然真的没有转头看一眼他?
行李箱被猛地拖走,刺耳地划过地板,门板又被狠狠甩上,一股凌厉的风扇出,似乎能够就这么打到陆羽的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陆羽就贴到了门板前,用上此生最好的耳力,聆听着他愤怒离去的脚步声。
这熟悉的踏步声,每渐弱一分,陆羽的心跳也就更微弱一分。
他并非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想说的太多了。
他想提醒阿筝,换季了不要再发烧了,晚上不要喝冰的,也不要吃膨化食品,即便是工作也不能身上总带着香烟……无数涌上的话头都没办法在一瞬间阐明。
话到嘴边,又若无其事地消散。
而他的心跳,也似乎,在他彻底离开的刹那,骤然停止。
私人生活的缺憾,陆羽此时习惯用大量的工作来填满。
办公室内有配备休息的房间,他也干脆不再回陆家,面对母亲的问话,他一句忙工作就是最好的正当理由。
他一直不觉得某处房子能被叫做家,无论布置得多温馨,地处多昂贵的地皮,都不能算。
但是如果有心中某个人在的地方,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宿舍,一方栖身之地,也是他的家。
可现在他的家,也不复存在了。
真正的家中等待的亲生母亲与弟弟,冷淡但大方宽厚的继父,加在一起也不能带给他实在的归属感。
有时候,陆羽哪怕看到一把水果刀,也能为它微闪的寒芒出神,从落地窗俯视楼底时,也会想,自己如果就这么跃下,会发生什么?
曾经这辈子的陆羽在他没觉醒记忆时,就在浴缸割腕自杀过。
醒来后的他嗤之以鼻,只觉得傻得透顶。
如果就这么死了,谁来保护阿筝,阿筝不就是别人的了吗?
可他现在似乎真的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了。死亡的确是逃避一切痛苦最快速的办法。
像当时那样,抱着阿筝的衣服,被他身上的气味安心地包围着,全身心地在温热的水中浸泡,手腕上流失的血ye像是在慢慢抽光身体里的力气,将清水染成美丽的淡红色,舒适而刺痛。
就像是在阿筝的怀里,慢慢死去,这样的感觉也不错。
即便陆羽在艳阳高照的夏天,双手握着一杯热咖啡,但是骨髓里的寒冷之气却还是让他冻得牙齿发僵。
手是被捂暖了,可是心要由谁捂暖呢?
这样偏激和悲哀的想法被忽然的敲门声打断。
一向稳重的江流风风火火地闯进办公室,门都没敲,放下几份文件。
“怎么回事啊?这个不是你审核的吗?怎么还会出错?”
他重新回来工作,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随意检查一下就发现了错误,问过员工,他们竟然说是陆羽签了字的。
可真是稀奇了。
以陆羽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江流还真的不相信他会有出纰漏的时候,以往都是他训别人不够细心的份儿,现在也有他被挑毛病的时候了。
“晚上我加班,会把所有财务报表再看一遍的。”
陆羽轻轻叹气,也有些懊恼,接过文件看了一眼,满目的认真。目前他能做好的事情,似乎只有眼前的工作。
“不回去陪叶筝?”
江流有些诧异地问话。疑惑今天是两人刚刚和好的第一晚,陆羽不应该在办公室过夜吧?
说起来,陆羽爱加班也就是近段时间的事情而已。
他习惯在规定的时间内全力以赴地快速解决掉任务,然后按时五点半下班,顺带买菜或者给叶筝买漫画书,回家。
可和好了的话,还用得着如此吗?
“不用。”
陆羽的呼吸变得苦涩,没有解释过多,只是淡淡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