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哭。
看着友人如此痛苦,特里休几乎也要跟着哭了。她用衣袖不断地替丝特菈擦去眼泪和汗水,可这些都没有用,当她擦掉它们,就会有更多的泪水流下。
丝特菈的哭声并不连贯,那更像是压抑许久的爆发。是再承受不住重压的玻璃,布满蛛网的玻璃只需轻轻一点,便整个破碎掉了。碎成了细小的玻璃粉末,染着让人难过的情绪,像混了盐粒一样一点一点渗进特里休的心里。
她的友人到底在梦里遭受了什么?
她能帮到她什么?
怎么样才能让她停止哭泣?
正当特里休的泪水越积越多,她的母亲,多娜泰拉回来了。
温柔的棕发女人安抚着情绪崩溃的特里休,她隔着床铺伸手去探丝特菈额头的温度,发觉那热度简直烫得吓人。
这不是特里休说的陷了魔怔,而是发烧了。
“你先去打点冷水来。”
作为一个独自抚养孩子的独身母亲,多娜泰拉自然懂得不少照顾孩子的事情。她知道丝特菈这不是普通的发烧,没有哪个孩子会在不沾水不沾汗的情况下发烧,只有体弱的婴儿才会这样突然。
她不知道丝特菈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日常的相处也足够让她看出,这个孩子大概是把抑郁情绪全都压到了心底。加上特里休很欣喜能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一起住,平日里总会带着她到外面玩耍转换心情,傍晚回来的丝特菈还会要求帮着做些什么以还人情。
过早的失去双亲,身体也有了残疾,没有经济来源,也无法重回校园,甚至不得不寄人檐下,看人脸色过活。
Jing神上的疲惫加上身体上的劳累,大人都不一定顶得住,更何况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多娜泰拉用浸shi的帕子为丝特菈擦去体汗,平时穿着宽大衣裙藏住了身体没看出来,现在多娜泰拉才发现女孩瘦得像一片纸,骨架连着皮撑起整个身子,肋骨透过皮肤看得根根分明——她实在是太瘦了。如果不是她还有在呼吸,多娜泰拉几乎要以为她已经是具饥饿过度的死尸。
女人替丝特菈换上了干燥的衣服,那是一条干净的nai黄色长裙。颜色还算鲜艳,上面的图案和蕾丝增添了不少稚气,总算是让床上的人瞧着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是在家人怀里撒娇才对。
多娜泰拉浸洗着帕子,拧干了贴在丝特菈的额上。多娜泰拉捻着几粒退烧药片喂进女孩嘴里,托着后脑喂下清水,或许是渴得狠了,她无意识吞咽了起来。丝特菈的下唇起皮起得厉害,再加上先前高烧的噩梦把自己下唇咬得出血,那些血块结成了痂附在唇上。
多娜泰拉瞧着那两片嘴唇出神。
“妈妈……我做错了吗?”端着木盆的特里休忽然出声。她在这种时候贸然做出带丝特菈出门的行为是不是让对方感到不适了?作为朋友的她现在才发觉丝特菈早就患病这件事太迟了一点,如果她发现得再早一点的话……
上次她们去了海边捡贝壳,纵使丝特菈面上一副开心的样子,但她逐渐苍白的面色总归是引起了特里休的注意。她丢下贝壳想跟丝特菈先回家,但……
“我没关系的,我们还可以再玩一会,可以吗?”
丝特菈神情几乎是在哀求,那里面大概还掺杂着些什么其他的情绪,但特里休没有看懂。天真的她还以为丝特菈真的只是想同她一起再玩一会,于是便也牵着丝特菈的手在海边继续寻找贝壳。
现在想来,那双暗红色的眼底分明翻腾着悲伤的情绪,像折断翅膀的幼鸟在破旧的巢中凄厉哀嚎,一声弱过一声。那也像返chao的海,看似来势汹汹,涌上脚踝时却显得那样轻柔。望去时,周围除了沉闷海水空无一物,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要溺死在其中了。
从那时开始,无论她说要去哪,丝特菈都一步不离地跟着。如果她开口说要独自一人出门,丝特菈便又会用那种哀伤的表情看她。
【不要丢下我】
“……你没有做错。”多娜泰拉抚摸丝特菈滚烫脸颊的手一顿,女孩急促而shi热的呼吸扑上她的手腕,这个温柔的女人几乎要落下泪来,“谁都没有做错。”
第 22 章
特里休醒来的时候脸色很糟糕。
她梦见了以前丝特菈发烧的事,女孩像个虾米一样缩在床上的情形还让她记忆犹新,额头一跳一跳的胀疼。
这觉还不如不睡。
披在肩上的玫红色外套滑落,拉链接触地板的声音引起了丝特菈的注意。她正和米斯达聊着天,见特里休醒了便立马转头接了杯水过来,身后的米斯达耸了耸肩继续观察天花板,他们正聊到有意思的地方。
丝特菈看起来心情不错。
“特里休,我刚才梦见你了。”
她拾起落在地上的外套,从里面拿出一方淡蓝色的手帕递给特里休,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鬓角,“我梦见我们一起在海边捡贝壳,那片海很蓝。”那方手帕的角落绣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母,特里休勉强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