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边,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自言自语。
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了,桑泱和他的看法多半一致,她没再抓着车祸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能不能把当年的细节跟我说一遍。”
“都这么久了……”陆清想说他可能记不清了,结果他的脑海里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竟然清晰地冒了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将脑海中那段记忆描述出来:“我是想去你们学校找朋友玩,路上看到那个女生拽着人家小孩,那小孩都快哭了,我就想看看怎么回事……”
他缓缓往下讲,之后的事情和桑泱记忆中的完全吻合,于是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跟陆清在食堂门口分开,桑泱回了办公室。
分开时,陆清的情绪已经恢复了,面上依旧带着笑,轻轻叹息着:“我算是明白了,你找我准没好事,下回我肯定不搭理你了。”
桑泱心里存着事,也让他这可怜的语气说得忍不住笑了笑,却还记得提醒他:“如果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回到科室,桑泱翻开病人的病历,平复自己的心情,为过会儿的手术做准备。
“桑医生。”从她边上经过的同事叫了她一声,瞅着她的脸庞,惊讶道,“你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
脸色难看吗?
桑泱的Jing神从昨晚开始一直紧绷着,听同事这么一说,疲惫才骤然间侵袭上来。
她揉了揉太阳xue,一边回答:“昨晚没睡好。”一边起了身,给自己泡咖啡。
“晚上还是要好好休息的,昨天急诊那边就收了个猝死的,听说天天熬夜。”同事不由念叨起来,医院里这类事见多了,真实案例张口就来。
桑泱让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得不由笑了:“知道了。”
这台手术做了八个小时,幸好手术成功。
桑泱从手术室里出来,才发觉自己腿都站麻了,小腿不住地打颤。
她走出手术室,发现除了等待的家属,柏舟也坐在一边,大概是在外边等得久了,就进来了。
桑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候,便跟迎上来的家属仔细叮嘱了些事项,家属见手术成功,激动得热泪盈眶,病人是他们的小女儿,这次手术成功后,她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他们拉着桑泱的手不住地道谢。
等家属离开,桑泱才走到柏舟身边,摘下口罩,长长地吁了口气,靠到她身上,低声说:“好累。”
虽然说着累,但她的语气里却不见得有什么疲惫,反而透着轻松。
做成功了一台手术,她很高兴。
“我们去外边吃东西。”柏舟先去的科室,听同事说桑泱在手术室才过来的,知道她还没吃晚饭。
桑泱倒是不怎么饿,只是身体困乏。
“你交稿了吗?”她靠在柏舟的肩上问道。
“交了,稍微改改就行了。”柏舟回答。
她昨晚画了通宵,中午交稿后一下午都在家里补眠,不过现在还是觉得身体有些酸困。她说完,突然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去那家拉面馆吧,我有点想念他家的叉烧了。”
柏舟说的那家拉面馆离医院不远,打烊也晚,她们到的时候,店里只剩了两桌客人。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柏舟点了两碗面,特意跟服务员要求上得快一点。
等面时,柏舟随手在氤氲着白雾的玻璃窗上飞快地画了几笔,刷刷几下,豌豆的简笔画就出现在了窗子上。
一边画,她一边抱怨着:“我以后再也不通宵赶稿了,白天补眠效果一点也不好,我睡了一下午,还是好累。”
“这话你讲了多少次了,哪次说到做到了?”桑泱一点也不意外听到她这样的抱怨,每次柏舟都是说归说,下次还是拖延到交稿期通宵赶稿。
柏舟心虚地笑了一下,辩解道:“都怪他们催得紧,我已经很着紧了。”
外边的雪快化了,地上shi漉漉的,霓虹与路灯交织出彩色的光,行人、车辆川流不息。
拉面上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
柏舟赶紧往里头加了醋,用大大的勺子舀了汤送到嘴边喝下,然后舒服地叹了口气:“太好喝了。”
桑泱突然有一瞬间失神,现在的这样子像极了她们以往的生活。柏舟专心地画画,有时赶稿会通宵,然后一边抱着通宵好累却总也不改,她也将重心扑在工作上,每成功一台手术都会带来难以形容的成就感。
她们会在加班后的夜晚像现在这样吃一碗热乎乎的面,又或是在宁静的夜色里牵着手走上短短的一段路。
很平常的生活,却又格外地令人满足。
那场多年前的车祸不合时宜地再度浮现在她脑海中。
桑泱敛下眼眸,收敛起对过往平静生活的怀念。
“我中午见过陆清。”她挑起一筷子面,缓缓地说道。
柏舟对这个名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