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间,岚公子现身山林客栈,一声长yin把我惊醒,我看得清清楚楚。”丑姑虚弱一笑,“岚公子空灵极净,缥缈若仙,再加上云衣飘袂,气韵流转,乍一看,确实与你判若两人。然而,大学士讲究观察入微,岚公子形容气质与你大不相同,但言辞停顿、语气腔调、顾盼神态、举止行动,在细微处皆与你一般无二……”
方泉闻言,赧然道:“前辈目光如炬,我这小把戏终究瞒不长久。”
丑姑摇摇头,歇息一会儿,又道:“若非我前世学成通达、进入六重楼思哲之境,只怕也会蒙蔽鼓里,看不真切。你这小把戏若想长久,其实很简单。”
“哦?”方泉略有意外。
丑姑道:“没看错的话,你那日周身萦绕海天蜃气与极北之光,这两者,一个凝幻,一个摄影,你若会一点幻术,便可借此二物以虚乱实,以假充真,将你一切细微遮掩起来。这样,除非道成,无人能看穿你的把戏。”
方泉心下一凛,寻思:“幻术?我不是会一点摇光诀么?”他仔细回忆《摇光诀》,反复推敲可行之处,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丑姑见他冥思苦想,便不再说什么,服下几粒丹丸,默默打坐调理。
几个时辰过去,方泉还未清醒,丑姑见他犹在入定,心念道:“这孩子,莫不是打开了众妙之门,进入天人合一的顿悟之境?”
……
却说梁安与方泉、丑姑告别,一路折返登山阶,再拾阶而上,疾奔最北坡峰顶。
黑石山十九峰,南北纵贯,因庚申夜帝流浆之故,妖域三大势力罕见达成默契:东面坡分属银月岭和驭兽宗,西面坡由黑山老妖占领。
为防混乱,东坡十八脊设有天香屏障,以此划分界限。天香屏由憎木恨水、腐骨陈尸炼制而成,一旦有人偷渡,便会沾染尸臭,引发预警。这尸臭污及灵魂,偷渡之人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
丑姑早已分析利弊,从最北坡到云顶,唯有登上黑石山峰顶,再沿纵脊南下,方有成事之机。因峰顶常有黑山妖皇出没,各坡面对老妖,不得不消弥间隙,同仇敌忾,是以峰顶之间,不但没有屏障,反以生息石铺路,互通有无。
梁安疾行一个多时辰,离峰顶不过里许路时,却见远方一间石屋,四周约有十来人巡走。
“这便是最北坡的哨岗了。”
梁安略一沉yin,见石屋以南,皆有屏障,要想穿越九坡、抵达云顶,这石屋是第一道关卡。他迈出登山阶,寻一块秃石潜伏,暗暗观察石屋动静,看了一会儿,便摸出规律:那巡游之人两队轮值,交替之际有十息松懈,此时防守最弱。
登山阶之外,虽有黑石山禁制,却也有石林掩护。梁安燃起魔火,小心隐藏行迹,在石林之间穿梭一盏茶时间,终于接近石屋。
当此时,他离巡游队伍不过数丈距离,心中难免紧张。
“此行必须成功,我只有三年时间找回灵脉,若是败了,不知要在妖域耽搁多久。”他屏气凝神,愈发谨慎起来。
如此潜伏一炷香时间,正当巡游队伍交替之际,梁安窜出石林,直闯哨岗。便在这十息之内,他疾奔百丈距离,成功绕过哨岗。
正庆幸时,却听一人喝道:“何人擅闯峰顶!”便见一莽汉手持大斧,劈头砍来。
梁安就地一滚,运转内息,一掌袭向莽汉后背,那莽汉踉跄一步,满脸惊骇:“你是何人?为何不受黑石山禁制?”
原来黑石山斩Yin阳、避五行,不但扰乱内息,更让许多倚仗Yin阳五行的招数无法施展。梁安那一掌,刚猛迅捷,既有内劲,又凭阳借风,完全不受禁制影响。
那莽汉哪里知道梁安燃起魔火、自成宇宙,若非他rou厚皮粗,只怕立时脊骨碎裂,委顿倒地。
这一番争斗,立刻引来其余巡游队伍。梁安哪敢停留,疾行石林,不断穿梭,终于凭借内在宇宙,因势导利,将巡游之人远远甩在身后。
……
方泉陷入顿悟,迟迟不醒。
丑姑强忍支撑,等了许久,账内无端升起一股妖风,边缘五个阵旗猎猎自舞,阵旗之间隐有电光跳跃,不时发出滋滋声响。
丑姑面色一变,见方泉还在冥想之中,便自行站起,走到帐篷入口处探望,却见一群雷蜥,口吐电光,不断袭击周天帐,引得金汤阵滋滋作响。
她一声叹息,无奈道:“一群牲畜,偏在我虚弱时侵扰。”取出一个小瓶,将其中金丸全部倒入嘴中,便有一股热流随营卫二气行走周天。
她恢复几分生气,取出长琴,十指轻抚弦上,便有缕缕音刃勾连相撞、飞出帐外。这些音刃碰着物事震荡反弹,几番回合,帐外地貌,雷蜥数量、大小、形状、战力、要害、破绽,皆在她掌控之中。
丑姑笑了一笑,十指再动,一连串音刃挥洒飞出,便听帐外惨叫声起,雷蜥薄弱处受袭,纷纷惊吓逃走。
“所幸不是老妖,而是一群蒙昧之物。”
丑姑一番损耗,心力不继,原想入定歇息,可方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