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儿烹茶一向动作迅速,很快就用红木盘将茶水尽数端来,呈在二人面前。
过了这么多年,柳离还是没学会如何品茶,总之瞧着那茶水还冒着滚烫的热气,便暂时没碰杯子,只是支着下巴,看小瑞一脸享受的模样,心情颇好地挂上?了个微笑?。
“对了,郡主。”艳儿忽道?,“您什么时候回去,看看郡主娘娘。”
能让艳儿在柳离面前称之为“郡主娘娘”的,也就只有许久不见的宝安郡主了。
这话让柳离的笑?意凝固在了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番尴尬,也让艳儿探寻的眼神僵硬了几分?。
“艳儿只是随口一提。”她轻声说,随即抬眼,生怕自己的无心之言让郡主不开心了,“艳儿知道郡主自有主张,是我一时多话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柳离勉强弯起眼睛,佯怒道?:“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不许这么小心翼翼的啊,不然我真生气了。”
艳儿这才松了口气。
宝安的存在,并不是什么不能提起的话题,只是此刻柳离却并不想去面对宝安所引申出的那些回忆。
她不是没想过回去看看宝安。
前?不久,她甚至已经飘到了国公府的窗外,却得知了令她意想不到的结果。
宝安卧病在床,酣然睡着,柳离刚想要在她面前现身,便受到了系统的警告。
“【系统】宝安郡主身体孱弱,尤其心脏不好,建议离离子不要冲动,以免刺激到她。”
宝安的睡颜平静而祥和,眉宇间满是温柔,似乎在做一个很美的梦,让人不忍惊扰。
“……”柳离轻轻穿过了窗棂,来到了她的面前。
“知道我‘死’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那样温柔爱着女儿的宝安郡主,那时一定?很难过吧。
“【系统】她不知道噢。”
“不知道?”
柳离一回首,便看到了黄花梨案下,用镇纸压着的厚厚一叠信笺,被码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
纸张泛黄,足以见其时间之久,以及屋主人是如何反复抚摸、翻看它们的。
她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落款,是自己的名字;而信上的时间,竟然就在上个月。
“怎么会?!”
柳离的毛笔字勉强算得上?横平竖直,但着实?算不上?美观。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有?人想要模仿,也很难写出其特有的“神韵”来。
而这上?面的字迹,却和她所差无几,以假乱真,就连本人也险些被骗过去。
灵体带来的凉风阵阵,将最上?头的信笺稍稍吹开些许,露出更底下些的纸,从上月、前?两月一直到去年、前?年……
信中的“柳离”一直在和宝安郡主保持往来,诉说自己的近况,偶尔还向母亲撒撒娇,看样子生活得很好。
但柳离“死”了好些年,身体终日躺在暗不见天的墓xue中,这些怎么可能是出自于她之手?呢?
“【系统】你猜猜看是谁做的?”
“……宁子笙。”
在国子学念书时,柳离知道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便刻意藏着掖着,没让别人瞧见,故而知晓她字迹的人并不多。
能够熟悉到这程度,且十年如一日地做到这份上的,除了宁子笙还有?谁呢。
“【系统】当时宝安郡主得知你的事后,悲痛欲绝,直到收到了信后,情绪方才日渐好转起来。”
与此同时,柳离也看到了最初的那一封信,被压在最底下。
“阿娘亲启:我还活着,各种?缘由不便详说,日后会再给阿娘写?信。柳离。”
由此开始,“柳离”接二连三地给宝安讲述了自己的“逃亡”——
她从太后手底下侥幸捡回一条命,现在逃离了京城,在别的地方定居下来。
至于关于如何逃脱、如何离京,宁子笙编的故事算得上?巧妙,所以很轻易就将宝安瞒了过去,并没有?引起她的怀疑。
柳离的视线落在了某一张纸的墨迹晕染处。
她仿佛看到了它们是如何在漫长且望不见头的岁月中,作为一股信念支撑着宝安郡主,让她笃定?,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死,而是活得好好的。
同时她还看到了些别的东西。
在宁子笙构想的这十年中,柳离遇到了称心如意、愿共结白首的那一个人,两人安居乐业,做起了小生意,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自给自足,其乐融融。
她们的家中养了一条护院犬,忠心耿耿,憨厚可爱,每日见到主人归家,都会兴奋地扑上?去又抱又亲。
她们还在后院里辟了一片地当做专门的花圃,种?了数不清多少枝碧桃花,春夏至极,满园飘香,沁人心脾。
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是普通至极却又幸福无比的日子,不过是再平凡、平淡不过的生活。
可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对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