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钟心领神会地迈开步子踏上台阶,走到宿舍二楼开阔的露台上,她探出上半身朝楼下望了一眼。
安槐序站在路灯下,默默地关掉了手电,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宛如此刻她们头顶宁静的夜空,没有一丝波澜。
陆林钟的身体一同被定格在原处,这双眼睛与这具年轻的身体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在校这几年,陆林钟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与人打交道时总是习惯性看对方的眼睛,一个人无论年龄几何,心思情绪或多或少都会通过眼神和面部的细微表情流露,因而她能大致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处事风格。
但是现在,这种看不透对方的感觉让她好奇不已。明明看不透,却还很熟悉,这是为什么?
路灯下的人似有所感地抬头,两个人的目光无声地交汇。没有人先逃避,没有人想躲开,好像她们本该这样坦然地对视。
安槐序冲她比了个口型。
陆林钟凝眸,耳边像是出现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低喃说:“晚安。”
炎热的夏季随着台风登陆渐渐走向了尾声,一连一周的狂风骤雨把学生的暑假画上了一个稍带遗憾的句点。
开学前一天,安槐序结束了暑期的兼职工作,搭公交车去了明大,这几天雨很大,路上有许多被台风刮倒的小树。她没有在图书馆发现陆林钟的身影,便猜陆林钟可能留在宿舍里学习。
她在图书馆里转了一圈,撑开伞走向陆林钟的宿舍。
雨越来越大,没走几步就把她的衣裤淋shi,安槐序看了一眼时间,在岔路口选了去食堂的路。
或许,这个时间陆林钟还没吃晚饭。
或许,陆林钟会下楼去食堂买晚饭。
或许,她买好晚饭在宿舍门口可以遇到陆林钟。
她没有再分心考虑其他可能,安静地把shi了的雨伞套好一次性防水袋,走进食堂。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陆林钟的口味,只是遗憾她现在不能亲手为陆林钟准备晚餐。
她转了一遍窗口,陆林钟不喜欢吃打包外送的食物。在窗口前站了一会儿,还是照着陆林钟很多年前的饮食习惯点了几个小菜和汤,不知道过了那么多年,陆林钟的口味变了没有。
打包盒的密封性太好,热气回温,会把菜的口味焖得奇怪。安槐序掏出随身带着的裁纸刀,在盒带的四角划了几个小口,尽可能地保证菜的味道。
风吹雨斜,雨点把香樟叶打得啪啪作响,安槐序一手撑伞,一手将打包盒护在怀里,原本五分钟的路程,她走了有近十分钟。
快开学了,大二大三的学生陆陆续续返校,大四的学生比较自由,整栋楼依旧是空荡荡的。
安槐序抖了抖伞上的雨滴,静静地站在檐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陆林钟如期地出现在视线里,她穿了一条深蓝色的牛仔短裤,露出两条又长又直的腿,脚下是一双方便涉水的凉拖,近来气温偏低,上身则穿了小吊带,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开衫。
虽然搭得很奇怪,但在安槐序看来,莫名可爱。
安槐序看到陆林钟的同时,陆林钟也注意到了她,陆林钟尴尬地放慢了脚步,顺手拉开了伞上细长的整理带。
安槐序握紧了打包袋,扭头发现雨势比刚才她来时大得多了。
“是要去买晚饭吗?”
陆林钟颔首,算是默认。
“我帮你买好了。”
陆林钟余光瞥瞥纸袋,还看到了安槐序不断往下滴水的裤腿,一瞬间涌上来说不出的感觉。
很快,她压下心口奇怪的闷,朗声道:“谢谢你了,可我还得给室友带一份。”
她作势要撑伞。
“她的,我也买了。”
落在阶前的雨珠腾起无数rou眼不可见的水雾,女孩的声音又淡又柔,带着隐忍,绕过她身后,轻轻地拥住了她。
几缕发丝垂下来,挡住了陆林钟的表情,侧面看去只能看见她轻颤的睫毛。她的注意力其实全在女孩shi了的衣服和鞋袜上。
她收起伞,不动声色地接过安槐序手里的纸袋:“上去吗?”
安槐序心里一阵挣扎,最终摇头。
陆林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面不改色地道:“宿舍只有我一个人。”
两人沿着台阶右侧一前一后上楼。
陆林钟的宿舍在三楼,朝南向,灯光打开,屋内的明亮和外面昏暗的天色形成强烈对比,很普通的四人间,床边一侧立着柜子,一侧是书桌。其中两张床上的被褥卷起放在一角,属于陆林钟还没有返校的室友。
有一张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另一张则整整齐齐不染纤尘,安槐序一眼就看出来哪张床,哪张桌子属于陆林钟。
安槐序嘴角不自觉上扬,隔了这么多年,陆林钟的洁癖一点未变,还变本加厉了。
前世她一直遗憾错过了陆林钟上学的时光,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场车祸,竟让她有机会去弥补从前的缺憾。
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