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食指轻动,众人有秩序的离了营帐,秦骁才缓缓道:“我很抱歉,出了这样的事情。”
魏远致淡淡垂眸看着地面,像没有生气的傀儡。
秦骁几乎听不见他说什么,只勉强听他说:“是我没用……若我有了权力……岂会……”
他呢喃完这话,缓缓抬头,对上秦骁的眼睛,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我懂。”
若想真正的自由,那须得我自己手握屠刀,杀遍所有暗中窥伺者,才能还自己清净。
弱者,不配谈自由。
秦骁见他神色,心里暗暗一惊,薄唇蠕动了两下,说:“你……”
魏远致微微摇头,将怀里没有丝毫血色的慕婉轻轻放在床上,爱怜极了的摸着她的头发:“婉婉乖……你等着我。”
“我定要杀了那些心怀不轨的蛆虫为你报仇,我定要寻来世间所有的名医将你唤醒……”
慕婉的眼睛上啪嗒啪嗒的落下几滴泪水,魏远致红着眼从床上起身,赤脚站到地上。
他背对着秦骁,一手捏着外衣的边沿,回眸淡淡道:“秦将军,回吧,我要同婉婉歇下了。”
秦骁定定的看着魏远致,良久方沉舒一口气,说道:“珍重。”
他转身回了苍茫夜色内,给魏远致和慕婉二人留下一方清净。
两天很快过去,春猎之行今日拔营回宫,秦骁整军出发,将樱桃和魏洲寒留在离猎场最近的行宫,派重兵把守。
魏远致从那晚相见以后便变沉默寡言,乍一眼看过去,竟比从前的魏洲寒看起来还要令人捉摸不透。
不同于魏洲寒的清冷谪仙,魏远致的沉默更像是一头潜伏的雄狮,一旦行动,便是见血封喉。
秦骁也知道了那天带走慕婉的人是谁。
傅九翎。
他来帝都不过短短时日,竟然整合联络了不少曾经与淮南侯交好的重官,利用了手里所有资源,一下子就给太子党打了个措手不及。
任谁也想不到,他出手会如此干脆狠辣,丝毫不打算韬光养晦。
李强依旧没找到,慕婉的情况陛下知道了后,也默许了魏远致将人带在身边。
他已经近乎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接受再离心第二个。
何况慕婉已经是这般情况,那便是活一天少一天,这样微薄的慈悲,作为父亲,皇帝无法不给他。
魏菱星这几天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她们一行欢欢喜喜的来,结果回去的时候,却失去了好多好多。
太子哥哥和樱桃留在了行宫,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能撑多久。
二皇兄痛失爱人,性情大变,慕婉也生死难定。
秦骁同自己说傅九翎所作下的种种,她夜间时常惊醒,心口慌悸,浑身冒冷汗,一旦醒了便无法再睡下,惹的秦骁也连带着陪她不睡觉一直到天亮。
朝中上下一时人人自危。
回了帝都以后,秦骁变的特别忙,时常一大早就出了府,深夜才回家。
一个月下来,魏菱星竟然没有见到他几面。
顶多是他每天早晨出去的时候,自己也醒了才能看到他一眼。
朝中动荡,暗中改党派的亦是不少。
只是之前众人都将朝中局势分为二皇子同丞相一党,以及太子一党。
这一个月下来,大家却是看不分明到底是如何了。
二皇子崭露头角,为陛下解决了不少难题,三天两头的嘉奖,竟是有不输魏洲寒才能之势。
可……
他却仿佛对丞相一派的人极为厌恶,但凡是同丞相以及傅家一脉有过交际的人,必会被他揪着错误狠狠的罚。
这两三个月下来,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最轻也是降职停薪,杖则五十。
此铁血手腕,比起魏洲寒也是有过之而不及。
皇宫朝廷凡是提到二皇子,皆是噤声颔首,不敢声张。
尤其是二皇子宫中那名女子,更是重兵把守,谁也不许去见一眼。
曾有人想通过此女威胁二皇子破釜沉舟,却被扒了皮抽了筋,一滩烂rou扔到了府前。
自此,这名字迅速变成了禁忌。
无人敢提。
日子一天天的这样过去,魏菱星做噩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她不想那些的时候,在府里一个人坐秋千,平平淡淡的,倒也就这么过了。
只是偶尔想起两个哥哥,樱桃和慕婉,总是揪心。
一阵阵的疼。
尤其是她偶尔听云晗给她讲朝中那些事的时候,回回说到二皇子,她总是止不住的流眼泪。
那是她最温柔的哥哥。
却被迫变成了连自己都陌生的样子。
自己的身边如果没有秦骁的耐心和温柔,恐怕她的世界早在听到太医说太子哥哥或许以后都醒不过来的那一刻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