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曌此时已经发完脾气,打发走了太医了。
自然有妥当的侍者,照着太医给婉儿下的药方子熬好了药。
武曌气哼哼地盘膝坐在了寝宫的榻上,鼓着腮帮瞪婉儿。
室内只有她们两个人。
婉儿自知理亏,拉着武曌的手,轻轻扯了扯:“好了,别气了……都怪我。”
“你是想当个药罐子吗?”武曌睨她,语声不悦。
婉儿被戳中心事,抿了抿唇。
“理亏了?哼!”武曌抱臂,“你又无话可说了?”
婉儿:“……”
“小风寒而已,不碍事的。”她勾了勾武曌的手掌心。
武曌听她好似不拿自己的病当回事,心头就蹿火——
这小东西以为她的身子骨也如自己这般健康吗?
从小到大几乎没得过病、没吃过药的武曌,才是真正的“不碍事”啊!
“索性睡不下,阿曌与我说说白日里的事,可好?”婉儿又勾了勾武曌的手指。
武曌被勾得心尖儿发痒没脾气:“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是阿曌说的。”婉儿道。
武曌哼了一声:“就你会说话……过来!”
她轻拍自己的身边。
婉儿乖觉地挨近了来。
她喜欢属于武曌馥郁的气息,喜欢武曌的声音,喜欢武曌的一切……
当今日重新刷新对这个人的认知之后,婉儿甚至生出了某种冲.动——
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个人,包括了解这个人的……身体的,冲.动。
在床.榻间,婉儿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个。作为一个好学生,她未曾实践过,却从武曌的种种手段里,学会了不少。
她靠在武曌的身前,听着武曌说话的时候胸腔发出的震动,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过武曌的襟口的刺绣……
武曌并不知道婉儿心里正转着些与“反.推”有关的念头。
谈起政事的时候,她的语气总是势在必得的:“……李湛是李义府的儿子。李义府你知道吗?”
“知道。先帝时候,他曾为中书令。”婉儿道。
婉儿何止知道李义府其人?连李义府的诨号都知道。
李义府当年没少构陷朝臣,因其人jian诈,被暗讽为“李猫”。
婉儿穿越来的那个时代的《旧唐书》里,就有这则故事。
“当年,先帝与长孙无忌君臣不和的时候,李义府没少构陷长孙无忌。长孙氏不可能不记在心里。”武曌道。
可是,长孙仇不一定知道这件事。
而且,以长孙仇的性子和身世,说不定长孙氏出了事,她心里还乐得看到呢!
婉儿心想。
武曌微微一笑:“卿卿你也想到这一节了吧?世人大多迂腐,以为长孙仇身为长孙无忌的孙女,一旦得势,必然是要为祖上报仇的。因为有了这么一节,世人……”
“世人就认定,李义府的儿子,害怕长孙氏的报复,最有可能陷害长孙仇!”婉儿接口道。
武曌因为婉儿的聪慧,而欣慰地点点头。
“既然世人都知道这一节,难道李湛想不到吗?而且,这样明晃晃地在宫内挖坑害人,还连累了阿曌你受伤……不是太蠢了吗?”婉儿仍有不解。
武曌哼了一声:“所以说啊,那个挖坑的人,才是又蠢又坏!胆大包天!”
婉儿怔了怔,恍然大悟:“阿曌是说,那个挖坑之人,是……丘神勣!”
武曌冷哼,显然她说对了。
婉儿无语了。
她实在觉得这个丘神勣,怕不是疯了?
“他以为如此就能讨好朕!他没想到,朕会亲自上场!”武曌嘴角勾起一个冷厉的弧度。
“这样的人,今日能做出这等事来,将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吗?”武曌冷道。
回想当时比试的场景,婉儿犹觉浑身冰冷。
若不是武曌Jing通马术,如今还不知是什么结果呢!
“莫怕!朕这不是好好的吗?”武曌宽慰道。
婉儿的眸光凝住在武曌的脸上,缓缓地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这个人留不得!”
武曌眼含赞赏:“朕也不打算留他!”
婉儿心念一动,想起曾经的先太子李弘之死,和丘神勣不无关系。武曌的心里,其实是恨着丘神勣,更不放心丘神勣知道太多的宫闱秘事吧?
丘神勣正是因为知道了那么多武曌的秘事,才有恃无恐,以至于胆大包天。
丘神勣罪无可恕,可是为什么还要把李湛扯进来?
婉儿熟读唐史,对这个名字是知道的。
这个李湛,和后来的唐敬宗的名字一样。就是这个李湛,李义府的儿子,后来支持唐中宗李显,参与了神龙政变。
而神龙政变,是武则天人生中的转折点。就是在那场政变之后,武则天失去了大权,不得不让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