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关绪也能拄着拐杖自己走路了,于是张罗着替蒋轻棠的爷爷和大哥办了葬礼。
蒋若彬生前没潦倒时也是津岭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他的讣告发出来当天,全城震惊,得知犯罪嫌疑人是津岭大学某个正教授时,更是哗然,从前被郑家压下去的关于郑睿明干过的丑事也霎时间全都浮出水面,成为节后人们的又一大谈资,郑家的名声也一落千丈,又在不久后传出郑氏内部资金链断裂的消息,郑氏法人代表,郑睿明的大哥,也因涉嫌挪用公款、非法转移财产等多项罪名被批捕,连带着当初一直背靠郑家的宋志敬、宋金安两兄弟也一起被收押,郑氏破产拍卖,大部分有效资产被关氏和徐氏收入囊中。
宋金安直到冷冰冰的铁环拷在手腕上的那一刻,才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恨自己没有听宋志敬的话,竟然让灰蒙了心,跑去和关绪合作,原指望自己主动投靠,关绪能放他一条生路,还是宋志敬说的对,关绪就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宋志敬和宋金安被收押后,关绪陪蒋轻棠去看过一次,告诉了两兄弟关于宋巧巧的死亡消息,二人先是一愣,宋志敬眼中隐隐有悲伤之色,宋金安只是嗤笑一声,“死得好!不然都对不起我头上白戴了二十年的绿帽子!呸,和她妈一样,天生的贱骨头!”
蒋轻棠看他一脸癫狂相,只觉可悲,上一代的恩怨,最终报应在了宋巧巧身上。
这事过去一个月后,罗家也被新城区开发项目拖垮,罗世森辛苦打拼一辈子,最终一无所有,受不了打击,半夜在罗氏大厦顶楼跳楼,剩下一个瘫痪的罗秒,罗家刚败落那阵还端着少爷架子,后来自己身上仅剩的一点钱败光,狐朋狗友全跑了,他半身瘫痪,又无一技傍身,人们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在某个地铁口乞讨,有好事者一窝蜂跑到他们说的地铁口去看,却不见人,那之后,津岭城再也没谁见过罗秒的踪迹。
自此,从前津岭呼风唤雨的徐、罗、郑、卫,如今变成徐关两家争霸的局面,旧格局被打破,新格局正在建立,有眼色的纷纷站队,再等徐关二家颓败,又不知要再等几年了。
……
风云瞬息万变,与普罗大众的关联却是间接的,与蒋轻棠的关联也是间接的,她没有那些大人物的报复,只守着自己眼前的小日子,守着关姐姐,能幸福、美满,她就觉得日子过得踏实、知足。
蒋若彬、蒋爷爷,还有宋巧巧三人同一天火化,同一天下葬,蒋家原有自己的墓园,蒋轻棠的父母也都葬在那处,蒋家败落之后,被瓜分一空,只因墓园里有蒋轻棠父母,关绪将其买了下来,如今蒋若彬和蒋爷爷自然也葬在蒋家墓园里,而宋巧巧则葬在公墓。
下葬那天,宋巧巧的母亲终于露面,是个打扮Jing致的妇人,和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男性一起来的,那老人蒋轻棠面熟,好像哪次宴会时打过一个照面,又记不清了,只见宋巧巧的母亲在她碑前抹了几滴眼泪,然后就挽着老人走了,头也不回。
蒋轻棠远远看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就是心里难受。
“想什么呢?眉头皱得这么深?”关绪搂了搂她的肩。
“我在想,原来真有这样狠心的母亲,连自己女儿去世也无所谓。”蒋轻棠脖子后仰,枕在关绪肩膀上,“我原来总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很不幸,现在才知道,其实我已经够幸运了,至少我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一直爱我的。”
“不止他们。”关绪笑着说,“现在还有我们的爷爷、父母,他们都是爱着你的,最重要的是……”她停了一秒,才继续说:“最爱小棠的,还有我。”
“嗯。”蒋轻棠用力地点头,“所以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
祭拜了蒋若彬和蒋爷爷之后,蒋轻棠想起一个事来,问关绪,等她百年之后,是该葬在蒋家的陵园里还是关家的陵园里,关绪笑话她年纪轻轻想得也太远了,又笑问她自己想葬在哪一处。
蒋轻棠只想了一秒就说,哪一处都无所谓,只要能和关姐姐合葬就行。
“这么喜欢我啊?”关绪眼带笑意地打趣,“到了底下也想和我在一起?”
“当然喜欢你。”蒋轻棠抱着她的腰说:“不喜欢你我还能喜欢谁去?”
她对关绪的爱意萌生得太早,以后只会越来越绵长,想要消退是不可能了。
提到生死,总是让人感伤的话题,蒋轻棠又问关绪,觉得她们俩以后谁会先走。
关绪想了想,半真半假地笑:“不如手拉手一起走怎么样?”
蒋轻棠却十分认真地觉得这个主意极好,拍着手说:“好,那就说定了!真到了那一天,咱俩手拉着手一起走!不,这样不好,要关姐姐抱着我,再一起走。”
关绪玩笑道:“不过这样小棠可就得少活好几十年了。”
“没有关姐姐,再多活一百年又有什么意思?”蒋轻棠抱着关绪,“你如果走了,我多活一天,就是多一天痛苦。”
这样说着,好像眼前就瞧见那一天到来似的,伤心难忍,眼里shi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