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原嗤笑一声,讽刺地盯住他,“他们没在一块?”
“天台之后才一块的,之前没怎么样。”沈浩有点不耐烦,火气压在眼底,抬腿踢了脚病床柱子,旧铁框架猛地一颤,“先是周明,再自己上。你看不惯有人追他,奚苒苒怎么没见你折腾?”
“别碰老子的床。”应原跟着震了震,心头焦躁,喉咙痒起来,蝇头rou虫蠕蠕地动,想抽烟,食指和无名指无意识地摩挲,“学期刚开始,他就和姜照眠一起了。瞒你跟瞒狗一样,你真以为他当你是兄弟?连朋友都算不上。”
“朋友不朋友,跟你有屁关系。我如果不是他兄弟,他这辈子就没别人了。”沈浩瞟一眼腕表,站起来,面无表情:“你没在班里,消息比我还广?谁给你通风报信啊,贱不贱。”
“你要走了?”应原不接茬,警觉地直起上半身。
“没什么好聊的。”沈浩手揣在外套口袋,“袋子里面,系粽叶那两个是豆沙,绕白线是鲜rou。”
“等一下。”他欲言又止地倾过去,默了下,终于问:“天台那天晚上,陆辞去哪里了?”
“川台吧,不清楚。”
“后来没回教室?”
“嗯,逃了一整个晚自习。”沈浩抱着胳膊,斜乜他一眼,“怎么了?”
应原刚想说话,一口痰突然堵在喉头,攒起眉,用鼻腔把它吸到嘴里,咳得太用力,肺管子一振一振地疼。他捂着胸口,俯下身,吐掉浊黄的一小坨。剩下的丝丝缕缕扯不干净,又浓又稠,从喉咙粘到上颚,一条蜿蜒的丝绸之路,一气儿咬断了,抬起头,恶声恶气道:“他没回教室怎么知道姜照眠在天台?还卡着点儿和老师进来?”
沈浩递了杯水, “你们俩不都喜欢上那儿抽烟。他如果知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提前进去?你也别想了,得亏运气好,要是真做了,你还能好端端躺在这。”
应原没接,垂下眼,古怪地笑了下,“是啊,他为什么不提前进来。”
“神神叨叨,你自己做的事倒怀疑人家算计你——噢,谁逼你用刀子割姜照眠腺体?”
应原一滩泥似的倒回床头,摆了摆手,笑意还没散,只是不再看他。
那个人当然不会逼自己,丢一块骨头不就乖乖跳下去了吗,而他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多难得的机会,直接把姜照眠约了上去。也怨自己下手不够快,得意忘形地说那么多废话,如果在老师到之前…不过没关系了,知道陆辞那天晚上没有想救Omega的意思,就足够。
他侧过脸,笑开了,眼纹漫到耳边,望向玻璃窗箍着的一小块天,Yin惨惨,没有温度的白。
来日方长啊。
沈浩不作声,磕下杯子,抽身走了。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第一次意识到应原也许真的生了病,Jing神病,彻底陌生的一个人。从前听父母谈论,也像在水里游,闷闷的,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上了岸,耳朵的水膜被戳破,声音摊进来,切身的清晰饱满。
门外撞见一个女孩子,棉白连衣裙,长发编成辫子,垂到胸前,手里提着一个赭色保温桶,惊愕地和他对视。
沈浩呆了一呆,“项茜?”
“嗯。”她微窘地别过身子,让出路,冲他笑笑,“放假了没事干,来看看应原。”
沈浩敛掉表情,心直往下沉,点头,握着手机,“那你进去吧,我快来不及,先走了。”
他开电瓶车回家,一路风驰电掣,停在巷子口,进里屋偷了汽车钥匙,再转去津平的机场。等了四十来分钟,半包烟都空了,瘪瘪的一个红壳子,捏在手里,生怕错开——对方没让人来接。
“我今天去应原那儿。”沈浩帮他把行李丢到后座,回到驾驶位,'砰'一声关上车门,一边拉安全带,一边絮絮地说:“猜我看见谁了?项茜。狗日的,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不知道。”陆辞摘了黑色棒球帽,单手握着矿泉水瓶身,拧开瓶盖,慢慢敲了下,没喝。
沈浩敞着眼光,分出来,瞧他一下,“你就没知道的事。”
“那还问,有瘾?”
“你哪是不知道,是知道却不告诉我。我碰运气问问,万一哪天就撞到了。”沈浩改口,摸了摸鼻子,一手的油,不以为意地撇开话题:“你那小朋友呢,没一起?”
天色暗过来,黄红的一颗落日,滚圆地嵌进高楼的背景板。陆辞枕在车窗,夕阳余晖下的半张脸看不出表情,按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说:“回家了。”
“你跟他到一块儿了?”姜绮正襟坐在红木圈椅的边沿,一双惯常带笑的眼睛沉下来,薄而红的唇瓣紧抿,美得凶相。
地下室静得发慌,一出声,几个字一荡一荡地弹到墙壁,又游回来。她蹙起细眉,也像被惊扰到了,蓦地顿一顿。
雪亮的灯光照下来,敞旧的黄杨木家具无声地立在四处,寒气从更深的地方蓬蓬地冒。供桌挡在墙边,大红的桌围软到底,边角用密密的金线绣出繁复的梵语。
姜照眠跪在地上,垂着眼,五官